( ) “哦哦,”三娘这才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她细细捏着飞鸿的胳膊,一边道:“我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咱们进京总共出手两回,怎么回回都能碰上命案。我还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要用人命案直接弄死我。可听你这么一说,杀人手段光靠仵作就查得出,似乎对方也没想真栽到我头上。所以他是要干啥?玩儿吗?”
飞鸿知道三娘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任由她捏,继续问道:“会不会是你的好七郎?”
“他?”三娘白眼翻进天灵盖,“他也就那点医术还能管点用,就他那个狗舔门帘漏尖嘴的做派,哪个大人物肯提携他?想都别想!”
“哦?我都忘了他是个嘴把不住门儿的。那你是不是跟他说过什么秘密?或者关于我的事?”
“你是怕他把当初咱娘俩的事情透露给了别人?”
“嗯,比如把消息卖给了咱们的仇家之类的。”
“呵,不可能。我当初也就是爱看看他那张脸,至于他内里是什么货色,我还是清楚的,从来都没跟他透过咱俩的底细,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绣娘、你是我侄女。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都长成个大姑娘了,他更不可能认得出你。”
“可我身上不是还带着玛瑙佩吗?他知道我有这个东西的吧?他万一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呢?您记不记得,那天在况家马车里,我不小心露出过玛瑙佩,那个况夫人肯定是看见了的。”
三娘沉思:“你要是说况家有人算计咱,我觉得有可能。但若说是那个狗东西透露的,我觉得不太可能,就说你这个佩子,他见都没见过,我更不可能跟他提。”
“为什么?”飞鸿果断抓住“不可能”三个字。
三娘神色未变:“因为你是姑娘家呀!那时候你虽说只有八岁,不算大,但也不是小屁孩了,我干嘛把你身上戴了什么告诉他?”
飞鸿发现这个说辞没毛病,可又觉得三娘说“不可能”的时候过于坚定。她知道在撒谎这件事情上自己不可能战胜三娘,便不过多纠结,引开话题:“那您在带我入行之前,自己单干的那些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或者发生过什么大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多跟我说说你养我之前的事,也许我们能一起分析出个啥。”
“咱们这行不就是专门得罪人的么?要说得罪过的有钱人那确实很多,但若是权贵那绝不可能。”
三娘平生三不骗,‘不骗婚、不骗孤寡、不骗官’,前两个是不屑骗,后一个是骗不起。要是有人真能在京城做这么个局,不仅把况家、陈家这种土财主算计进去,还能把郭县令和南城兵马司都套进去,那绝对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这样的人三娘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沾染。
飞鸿:“那会不会是那些人的孩子呢?嫁去了权贵之家,或者翻身了、飞黄腾达了,回过头来找咱们算账?”
三娘嘴巴抿成一条线:“这倒是有可能。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跟大海捞针似的,鬼知道是谁啊!”
飞鸿拍拍自己胸口:“没事,他们有孩子,您也有,我会尽快救您出来的。”
三娘眼睛眯成月牙:“我怎么这么好命,遇见你这样的好孩子!”
飞鸿嘻嘻笑道:“但就是您的好孩子快断粮了。”
三娘的笑容瞬间消失:“欲将取之、必先与之,柳飞鸿,你能耐了呀,把本事用到我头上!”
飞鸿咬着唇瓣:“娘~孩儿这不都是为了救您吗~”
“滚滚滚,谁是你娘,你自己有亲爹亲娘!这种时候跟我来这套没用!”
“三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洛承风跟块粪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的,孩儿从他那根本讨不到好。今天之所以能进来看您,孩儿是把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才进得来的,现在还倒欠着首饰铺一块银铤没给呢。还有,之前为了查明死者真相,请那个姓许的仵作吃沅月楼喝今朝醉,花了孩儿八两,那可是足足八两的金花细丝银!孩儿自己一个月都花不了这么多……”
她劫富济贫,自己留的钱财非常有限,花销也十分节俭。
“那你就非得请那个仵作吃沅月楼?就不能去花溪楼、鸿运轩?”三娘不是不知道飞鸿节俭,她纯粹就是心疼钱。
“我知道那些是您的棺材本儿,可如果您折在这里了,不是也没命花了吗?”飞鸿嬉皮笑脸。
“我谢谢你的乌鸦嘴啊,我攒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棺材本,还有你这臭丫头的嫁妆!难道你还真想赖着我一辈子?”
飞鸿瞬间垮脸:“哎呀,这不跟你说救命的事吗,你怎么又扯这些烂事。行行行,你不给就不给,我把身上这块玛瑙佩给当了,够进出看你几十回。”说着又要走。
两人本来凑在围栏边窸窸窣窣,都压着声音说话,飞鸿突然来这么一下,三娘登时变脸,扯着嗓子大叫:“你敢当一下试试!老娘出去不砍断你狗腿!”
大师的信徒们纷纷看过来。
三娘忙换回肃穆神色对众人叹息道:“儿女债,最无奈。”
简简单单六个字,瞬间引发信徒们的惊叹“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说得太对了!当爹妈的真是拿孩子一点都没办法!”“大师太高了!”
这些夸赞拂过三娘脸庞,没掀起一丝波澜。
她泰然自若地转回头,压着嗓子瞪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对飞鸿重复:“不!许!当!”
飞鸿知道三娘现在必须端着,有恃无恐,继续皮道:“我偏要,回头当了拿钱去贿赂洛大人,叫他多关你十天半个月,等我跑远了再放你出来,那你就砍不到我的腿咯略略略!”
“柳飞鸿!你给我听好了,这事我不跟你开玩笑,东西不能当。这是我从高人那求来给你压八字的,绝对不能当!”三娘很认真。
飞鸿看她如此认真,心里反倒不是滋味了:关于这块玛瑙佩,三娘真的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