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撅着嘴一脸哀怨道:“可三娘不给鸿儿钱呢,鸿儿出去了恐怕也要被对面追债,到时候没钱还债被抓去青楼,别说玛瑙了,狗脑都要被打出来……”
“给给给!我真是养着你了!”她把赌坊取钱的口令告诉飞鸿,接着叮嘱,“说好了,省着点用!老娘出去还要补身子呢!”
接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碎银塞给飞鸿。
飞鸿惊喜道:“我家三娘真乃神人也!在这鬼地方都能赚到钱!”
三娘“哼”的一声:“也不瞧瞧我是谁?”
飞鸿又把钱推给她:“您在这里条件艰苦,这些钱自己留着吧,万一用得着呢!”
三娘收手抱臂:“别废话,你不还欠着外头一块银铤?不把这些给人家,回头按虎皮钱算你利息,看你怎么办!我能赚这些就能赚更多,你在外头只管找个地方好好窝着,我不用你操心。”
飞鸿盯着手里的银子,“嗯”了一声才把钱收回袖子里。
“最后一件事,”飞鸿收拾起玩笑神情,正色道,“这两回差事的线索,当初是怎么找上您的?”
“我知道你指的什么,可不是事情找上的我,是我自己发现的呀!”三娘叹口气,“我进来就在想到底是谁在搞我,可想来想去,况家的事是因为我在路上捡到了从况家逃出去的佃户,那天如果不是我主动去救他,那压根就不会有况家的事。至于陈家,确实是道上朋友给的消息,可他自己也进了陈家,这个局他也有份儿!如果是他故意把我弄进衙门,那难道不怕我也把他给供出来吗?”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这位朋友入局,那飞鸿就得自己进去陈家承担起策应的角色。
所以,至少这位道上朋友应是不知情的。
“那会不会是他中了别人的算计?他怎么称呼,现在在哪?我去找他问问。”
“不行,”三娘一口拒绝,“咱们说过了,道上朋友我去会就行,你别碰。”
她从来不让飞鸿接触除她以外的同行,生怕他们污染了她。
“三娘,我都已经十六啦!我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会被带坏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免谈!要去问也等我出去了再说。”三娘不给她任何空子钻,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一会子蹲坑郎君回来了见到你,那你就甭想走了。”
“人家有名字!”飞鸿无语,“他好歹给了你一个公正,没为了结案拿你当替罪羊,你怎么还给人起诨号?”
“你自己不还说人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我这个可比你文雅!”三娘赶她,“走走走!快走!别在这碍老娘的眼!”
“那你自己多保重,”飞鸿撇撇嘴,“赚钱别赚太狠,回头惹人眼红了,反倒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比老娘还啰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娘呢!”
……
走出牢房大门,阳光重新照到飞鸿身上。
她抬起头,让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里。
牢房终究是牢房,在这初春时节,还是很冷的。
【得尽快救三娘出来。】
飞鸿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伍斤半:“伍小哥,劳您费心了,天冷,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伍斤半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迅速接过碎银,笑着道:“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价钱好商量!”
飞鸿笑道:“一定一定!”
两人分开,飞鸿继续沐浴阳光。
这次探视,除了钱,她没能从三娘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此,她事先心里是有预期的。
这件事里一定有猫腻,而且三娘大概率是知道猫腻在哪的。
但是她不肯告诉飞鸿,那就说明这件事极有可能很大,而三娘不想让飞鸿沾染,所以选择隐瞒。
等出来了,三娘大概率是要自己去了结的。
飞鸿叹口气。
三娘总是这样,所有问题都自己扛,明明她都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三娘越是这样好,飞鸿就越不想她自己一人扛下所有。
【我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给您遮风挡雨。】
这次,飞鸿不想再把问题都留给三娘解决。于是,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第二个方案——去郭宅附近摆摊算卦,摸排线索。
已知这次的死者是郭宅中人,郭宅的总人数没变,那么郭宅如今的人手里必然有新补进来的。把新人剔除,那剩下的老人里一定是有认识死者的。只要能从他们嘴里获得死者的名字,那飞鸿就有办法钓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是件需要足够耐心和细心才能办好的事。
现在她已经确定三娘没有性命危险了,虽然短时间出不来,但至少看着是不至于受大罪的。她手中又有银钱傍身,正好就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来和对方耗。
从赌坊取了钱,她来到郭宅后门街上,找了一家人最少的饭馆,大手一挥,买了一桌好酒菜。
这家店生意不好,难得来一位出手阔绰的客人,不敢怠慢,掌柜的亲自出来给她倒了两回酒。
她也不含糊,招呼对方一起喝。
酒过三巡,飞鸿盯着掌柜深深的川字纹,道:“何掌柜,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有些事要看开些,身子骨最重要。”
掌柜愕然:“您怎么知道的?”
飞鸿笑而不答。
【你的川字纹出卖了你自己!】
掌柜追问:“您是附近人?听说了什么?”
飞鸿摇摇头:“初来乍到。”
掌柜:“看您年纪轻轻,该不是这附近哪位贵人的远亲吧?”
飞鸿哈哈笑了两声:“我乃山中客,修行于红尘,今日和您相逢,算是有缘,赠您二字。”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放下”二字。
铁画银钩、游云惊龙,何掌柜不由得心中大惊:【这两个字实在写得好,也实在写得妙】他抬头看向飞鸿:【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飞鸿知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自顾自饮酒。
掌柜的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飞鸿的答复,心中有一万个疑问,可一看到“放下”二字,又觉得太符合自己如今的心事了,一时左右为难,拿不准该不该信。
飞鸿依旧没有说话,给掌柜的倒满了酒,再把壶中剩酒全都倒给了自己,举起杯,朝掌柜的致意。
掌柜的虽然心中狐疑,可开门做生意,敬酒当然要喝,仰头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