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楼这头下来,便要从那头回去。有人劫后余生,有人却得焕新生。小道士脑子清楚了。他越走越是意气风发,越走越虎虎生风。
玉香抿着嘴小碎步跟上。
杨暮客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折扇,戳了戳玉香的额头。
“今儿早上就在院里等我……那你是昨晚待我回去后就料到了?”
玉香摇摇头,“婢子冥冥有感罢了。”
杨暮客敲了敲掌心,“明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过了船工住所。船工这头人都贴着墙,不敢靠近。二人走到楼梯上,能看到隔着舱室,住在对面甲板下头的伶人也上来开嗓练身段。
小姑娘两手在额头搭上瓦檐眯着眼眺望海面。
仿若吴侬软语的哼唱。
“姊妹着新衣,绢花落水底。”
“水花击舷似雨声,信未寄。”
“港里欢语声,不敢落舷梯。”
“感叹孤泣枕面冷,妆成泥。”
“纸字迷离,婉转难寐……”
边上压腿的姑娘哟了一声,“小丽又思春了。”
“你让她唱完嘛……”
“就是,昨儿才教她的曲儿,今个儿就写了词儿。”
一位还未梳妆的姑娘探头从仓里出来。“闹什么,都各自练功去。”
那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姐姐……”
“小丽,没下船去寻那齐公子,后悔了?”
“嗯。”
“没去也好。咱们落了地说不定路都不会走,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可我……他说等我……”
“你吖,莫要听了些许花言巧语,便信以为真了……那西岐国是个什么光景?”
青春尚好,杨暮客忍不住打量几眼。玉香扶着少爷拾阶而上。
似乎感觉到了远处的视线,有人发现了小道士,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还有几个姑娘朝着小道士抛媚眼。
小道士刷地一声打开折扇遮住脸,扇面上写了四个大字。“为人端正”
从一层到三层,路至人稀。
那天地文书搞了半天是个半成品,啥功能都没有。而且玉香教那个方法明显不对,繁琐得多。杨暮客站定肃穆开口,“日后有事便直说,藏头露尾,不像话……弄了半天我还是一知半解。”
玉香抿着嘴,有些为难,“少爷所用,不可听于我口,婢子所学,不能入于你耳。”
“怎么,你昨夜答应贫道,日后教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糊弄我?那季通……”
玉香听见小道士这么说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少爷,可不能乱说。”
杨暮客眉头紧锁,瞪着她。慢慢把她的手从下巴上拨开,不满地问,“门墙之隔?还是上下尊卑?”
玉香定了定神,“是婢子冒犯了。若是您问婢子些修行之事,那说了便说了。但您要学的事情,是婢子不该会的……”
“屁话。”杨暮客才走了几步,又开始头皮里发痒。看来这长脑子也不是一时之功,然后就开始觉着不止发痒,胀痛感,**感紧随而至。甚至他觉得有液体从耳道流出。伸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
二人走到了四层,抬头一看,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年正倚着楼梯的栏杆聊天。
玉香上前万福,“还请两位让让路,我家公子要回屋舍歇息。”
哪知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杨暮客,开怀笑道,“老朽昨日见过你们一行人……嗯,这朝阳正好,海风徐徐。不如一同聊聊?”
那一旁的少年愣了愣,也同笑道,“遥遥海路,同住一层便是缘分。何玉常,伯浪海——藏庄国人士,**周上国寻亲。不知道长名号?”
见到这俩人杨暮客心中有感,小声对玉香说,“你先回去照顾家姐。”大笑着几步登上台阶,然后他转身掐子午诀对二人说,“贫道姓杨,字大可,**东去。”
老头轻抚胡须,“老朽乃是周上国旭隆商会长老,兼市舶司使臣。姓郑……”
杨暮客微微欠身,“见过郑大人。”
老头笑笑,“不敢不敢……”伸手欲将其扶起。
哪知老头还没碰着杨暮客,杨暮客就直起身子,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折扇扇骨镂空镶玉,扇面绣满锦丝云纹,道韵流转的墨痕写作是‘富贵’二字。
老头看着扇面愣住了,边上的少年轻笑。
杨暮客扇扇风,眺望远方,他感觉耳朵里不断地往外流着液体,“不知二位正聊些什么?”
少年撩开衣摆从腰带上取下一把折扇,也刷地一声打开。扇面是幅春宫图,他也不在乎,大大咧咧呼扇着说,“方才郑大人出门走动消食,小弟正修习吐纳之术。我二人一同登船,遂早早相识。正巧说到大可道长院中有匹极品战马。”
“是有匹好马。”杨暮客点点头。
少年斜眼看了看那郑大人,“郑大人乃是爱马之人,与本公子讲述了这马如何高大,如何俊美,可惜本公子一窍不通。”
此时三人皆走上甲板,面朝大海站作一排。
郑老头指头蹭蹭胡须,“大可道长此行多远?若是路途遥远多走水路,这一路艰难还要照顾牲口,不知那马儿可有转让之意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