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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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是无尽星空,似极远,穷尽一生无法缩短一丝距离,又似极近,任何一星若欲前往须臾可至。
敖烈立于此星空之中,诧异之余想以自身做参照定个上下左右,却惊奇地发现在此处全然无甚“自身”可言,便好似只余一双眼睛在此,除去观瞧外做不到任何事。
如此情形虽颇为诡异,然敖烈却并未感到惊惧或诧异,便如同早已见过或十分熟悉此情形般,心中波澜不惊。
有意或无意间,他将“目光”投向星空一角,由一连串“星座”构成之“星环”上,那些星座各自组成似有意义般之图形,然大部却未曾点燃,仅仅呈环状缓缓旋转。
在心中升起“其环绕何物”之疑问时,敖烈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星环中心,那些已经“点亮”之星辰仿佛在同他打招呼般连连闪烁。
下一刻,敖烈听到“自己”开口问道:“她在哪里?”
口音奇特,语言陌生,用词更是怪异,但他却毫无阻碍地一听便懂,还有余裕在心中思索,“自己”似在寻找某位女子?
“我说过一百遍了,你要找的就是我,怎么犟得跟头牛似的。”某个令敖烈感觉颇为熟悉的女声响起。
星空隐去,周遭之星空被一座金碧辉煌之宫殿所替代,敖烈观之,其大小虽远胜龙宫任何一座宫殿,然贵气奢华程度却远远不如。
与他讲话者,却是这宫殿中唯一主位上坐着的妙龄女子,容颜精致、黑发黑眼,双耳尖尖,身穿古怪袍服,手持一柄镶有巨大宝珠之长杖,满面不耐之色。
“我要找的是【阿卡托什】大人,而不是你,【泽拉·佩什】大人。”敖烈听到“自己”如此说道。
“我就是她!”应是叫泽拉·佩什的黑发女子略显恼怒地说道:“直到杀进假松嘉德为止,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是【阿卡托什】大人做出来的,借此生成的人格和她基本没什么不同,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她……”敖烈听到“自己”苦笑一声道:“她绝不会像你一样表示出对我的好感。”
“什什什么!谁对你这条蠢龙有好感!”泽拉·佩什咬牙切齿地抓起长杖指向敖烈:“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轰飞?”
“……不信。”“不得了。”
身后传来另外两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敖烈”转头看时,认出那似乎是身着白裙的白晶晶和粉色衣裙的敖玉,但理所当然,她们此时定然不叫这两个名字。
“艾米尔?苏菲?”敖烈听到“自己”诧异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修罗场。”“吵。”两名言语颇少的女孩互相之间配合默契,总能用最简短之语句回答疑问,所说分明并非同一件事,但组合起来时却意外合拍。
“哈,这里不是还有两个不曾对你表示好感的?”王座上的泽拉·佩什抬手指道:“怎么不见你去纠缠她们?”
“泽拉……”“敖烈”叹息一声,对她说道:“你一定没有姐妹吧?”
“吵死了吵死了!”泽拉·佩什恼羞成怒间挥动法杖丢来一颗硕大光球:“你就永远和她们做姐妹去吧!”
——??——
却说这南瞻部洲,贪音乐祸,虐多杀多,口舌凶残,是非恶海,原本各部族间征战不休,有一部落将之统一建国,其名为夏,夏传十四代,夏桀残虐,灭于成汤,汤建商国,传十七代,至纣王,又灭于周朝武王姬发之手,武王灭商后二年即殁,因无子,其女姬悦登基,曰周成王,周公旦辅之,制定礼乐,又平三监之乱,终还政于成王。
姬蝉生于镐京,乃周公旦远房孙,京军总统领姬峰第三子,自小聪慧过人,常出惊人之语,其父为其所寻启蒙之师,无论儒、道、墨、兵、法、阴阳、纵横,乃至农家与杂家,皆败于其牙尖嘴利之下。
峰无可奈何,求助其友,京郊国清寺方丈觉远,觉远教学时却不与小儿辩论,但凡其口出妄言,便以木鱼杵敲其顶门,姬蝉无力反抗之余,只得老实学习。
姬峰甚是欢喜,为国清寺捐赠大笔香油,又重整寺院、重塑金身,待姬蝉成年,欲为其安排职位并娶妻时,姬蝉却自行剃度,又自号“金蝉子”,称感于三监之乱,欲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度化世人。
姬峰大怒,令手下兵士捉住此不肖子,乃赶去向觉远质询,觉远道:“贫僧又待如何?贫僧亦绝望非常矣。”
姬峰终不敢动粗,遂道:“既如此,那我便将他关到忘记此荒唐事为止。”
“阿弥勒佛,”觉远道:“贫僧需讲明一事,蝉儿随贫僧学得众多技击之法,姬施主之手下大约困他不住。”
姬峰惊怒回转,果见一干手下尽皆被打翻在地,副将忍痛曰,小公子向皇宫而去矣。
因姬蝉似并未走寻常之路,待姬茂通传面君时,只见女皇姬悦于王座上发呆,见姬峰进来,欣喜道:“蝉儿方才来过,唤我做‘姐姐’矣~,我有如此年轻么?”
姬峰几欲吐血,怒道:“陛下乃那尊卑不分小儿之表姑!”
女皇嗔道:“阿峰幼时亦亲热唤我阿姐,现在竟一口一个陛下。”
姬茂仰天长叹,宫中侍女与女官女将尽皆偷笑。
姬悦见其满面生无可恋之色,这才正色道:“蝉儿欲往西天取经,我自是不准,便是唤我姐姐亦是无用,我方才下旨禁止他离开大周,并快马传令沿途关隘不得放行,若阿峰若脚程快些,或许尚能追上。”
姬峰虽感无甚希望,告退后仍尽快归营点齐兵马,飞驰出京去追姬蝉。
他原本以为那小儿脚程再快,也无快过马匹之可能,却不料姬蝉诳开城门之后,更是“借”了快马直接西去,沿途过了五关,揍翻六将,换了七匹马,待姬峰赶到时,已然出了玉门关。
姬将军于城头望着姬蝉一人一马远去之影,叹道:“虽说男儿志在四方,若你要做别的,只要留在周境,为父总能照拂一二,此去西行何止万里,却让你母亲作何想法……”
姬峰作为周朝大将,若是随意出关,便是女皇不会怀疑,其他臣属亦会多言,他最终叹息一声,率部原路返回。
在那太阳即将西沉的黄昏戈壁之背景下,有虎啸熊吟之声隐隐响起。
——第2年——
“咔嚓,咔嚓。”
敖烈被啃咬之声惊醒,这才发觉此时仍在万寿山五庄观的“开园宴”上,因金蝉子使了个神通,请佛陀凭空摘了两个人参果,各仙献宝之环节已被跳过,此时敖玉正抱着一截人参果小口细啃。
敖玉平时凡拿到吃的总是一口吞掉,此时竟是非常懂事地把整个人参果分成四份让给各人食用,她自己得到的反是最小。
这人参果,虽号称“如同幼儿”、“四肢俱全”、“五官咸备”,然做工异常粗糙,便是凡间木工做来卖的玩偶亦比其逼真不少,以敖烈之眼光,自可以看出那果子外表覆盖有一层浓郁灵气,不出所料的话,大约便是这层灵气让无甚修为者视之以为活生生幼童,然参加此宴会者,便是他们一行四人也断不会被此层灵气迷惑。
于是便见敖玉毫无犹豫地将这“人参木偶”四肢折断,将木腿递给白晶晶,木躯赠给金蝉子,木头与了敖烈,她自己却啃起了木手,若是有凡人看到,大约会被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罢。
不过,方才似乎发生了何事?敖烈望着被自己啃了个口子的木头,若有所思,细细想来,好像护送金蝉子的动力更足了的样子?
西海三太子偏头去看金蝉子,正巧看到他也转头望来,其手中木躯亦有一圈牙印。
“呵,敖施主可知这人参果为何又称为‘草还丹’?”和尚问道。
“这倒是不知,请赐教。”敖烈应道。
“凡人若是欠他人人情太多无从还起,一般会说出何等承诺,敖施主可知?”金蝉子以问代答。
“以身相许?”敖烈不知那根脑筋搭错,答出如此一句。
“……”正在啃咬人参果的敖玉和白晶晶一起虎视眈眈地望将过来。
“虽然很想赞同敖施主之观点,但这并非贫僧之意,”金蝉子道:“其人会讲‘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哦……”敖烈尴尬应道。
“故而,吃此‘草还丹’时,有可能回想起前生或预知来世,”金蝉子道:“敖施主方才可是看到了什么?”
“不甚清晰,亦无甚逻辑。”敖烈道:“但并无后悔之意。”
“无悔便好,”金蝉子拍了拍身上虎皮围裙道:“贫僧于幻境中倒是和某位友人相谈甚欢,虽然他有妻有母,还喜食荤腥,但若不是过于残忍好杀,贫僧还准备度他入佛门。”
你这佛门之标准有点太低了罢,敖烈望着那虎皮围裙上被钢叉戳出,又被密密缝上的几个洞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