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炼不是嗜杀之人,今日只取仇家人头,为我大哥魏忠贤报仇!我与你们天津卫无冤无仇,不要来趟这趟浑水,刀剑无眼,都给老子滚开!”
天津张家港码头。
卫所兵手中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他们前方据马与铁蒺藜组成的防线。
沈炼拎着那把抗倭名将俞大猷留下的虎泉利刃,决然立于两军阵前,面朝不断逼近的敌军怒声咆哮。
在他身后,三十五勇士各自做好准备,迎战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敌人。
卫兵林宇放下沉重的长镐,用力将半人多高的重盾扎在地上,捡起一支标枪准备朝敌群投掷。
家丁魏昭带着九名手下,聚在巨人身旁,给自己壮胆。
这样的大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魏昭虽然功夫了得,到底不是行伍中人,上千兵马杀来,中间还有东厂番子,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在他们身后,裴大虎带着十二人组成一个典型的戚家军鸳鸯方阵。所有人都全身披甲,手持长枪镋钯,身上还装备有短铳和石雷,他们是这支防御力量的核心。
鸳鸯阵背后,火把已经映照不清,不过在暗夜中,还隐藏有一支防御力量。
吴霄从箭插中取出支三重倒刺铁骨狼牙箭,搭在弦上,用拇指扳指轻轻勾住箭翎,对着五十步外东缉事厂大旗下的田尔耕,缓缓张开了大弓。
这位弓马娴熟的中军卫兵身后,沈炼小弟卢渐行正给虎蹲炮装填弹药,而他的死党赵远之则在旁边将一排神火飞鸦对准密密麻麻的卫所兵。
一艘装满银子和货物的大号福船静静停泊在岸边。
刘招孙的老丈人和沈炼的几名女眷趴在船舷上,忧心忡忡的望向岸上的人们。
所有人都在等裴大虎发出进攻命令。
这时,对面响起田尔耕声音:
“沈炼!你这狗贼,杀了前任厂公魏公公,杀了新厂公外甥,杀了镇抚司十几口子人!今日又放火烧了天津武库,还敢劫持徐大人和金尼阁,抢劫吕同知货物。欺君叛国,罪大恶极!出了你这个败类,真是东厂不幸!你这狗贼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咱家已派快马连夜回京。明日,全天下人都将知道你们滔天罪行,千杀的反贼!造反杀人!十恶不赦!你和你同党,都要被诛灭九族!”
一丈多高的东缉事厂大旗下,田尔耕纵马而出,声嘶力竭吼叫。
两个番子护住他,举着盾牌警惕望向四周。
凌晨的张家港,寒风彻骨,天地之间,空空荡荡。
武库还在燃烧,火光中隐约有人在哭喊。
在这个杀戮之夜,正与邪的界限变得不再明显。
“田尔耕,你不要血口喷人!厂公是被你和许显纯杀的。你若有胆,就出来受死。免得再连累无辜!”
沈炼拔刀出鞘,虎泉宝刀寒光凌然,照亮四方。
“沈某再说一遍,今日之事,和你们无关,我只杀许显纯和田尔耕,其余人都闪开!”
“哈哈哈!沈炼,你连累的无辜之人还少吗?这两年,你在京师,害死了多少百姓,你这狗贼,东厂怎么出了你这败类!”
田尔耕身旁闪出个把总,沉声道:
“田千户,莫和他们废话,千杀的开原贼,勾结杨镐,烧了武库,眼下天津城中大乱,不知要死多少人。不杀了这逆党,咱们都是死罪。我率水营人马,把开原贼碎尸万段!”
田尔耕点点头,刚准备挥手让樊把总率兵上前,吕同知打马上来,他身体肥胖,压得胯下坐骑气喘吁吁。
“田千户,杀鸡焉用牛刀,犯不着让水营兵上,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也先歇着,天津卫卫所兵都在这里,大人请看,足有一千多人,加上本官的家丁,以及,赶来帮忙的义民。必定能拿住这群叛逆,给厂公出气,给本官报仇。”
田尔耕和吕同知是老交情,他回头瞟了眼那些衣衫褴褛的卫所兵,人群混迹有不少歪瓜裂枣。
田尔耕是老江湖,一眼便看出那是便是所谓义民,都是青皮无赖。
吕胖子的家丁,个个面目不善,杀气腾腾,应当是天津本地的打行。
“好,按理说这事儿是东厂家务事,沈炼是镇抚司家贼,让锦衣卫直接拿人就好。不过既然吕同知如此上心,等除了叛逆,咱家必在厂公面前为你请功。”
“那便让吕同知先上吧!”
吕德民朝家丁头子挥挥手。
佟老三招呼手下,驱赶卫所兵向对面冲去。
“冲过去,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杀光这几个叛逆,老爷重重有赏!”
佟老三大喊一声,挥舞刀鞘,敲打周围那些还在迷迷糊糊的卫所兵。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不紧不慢向据马铁蒺藜涌去。
这些卫所兵实际都是本地种田的民户,其中还有些胡须花白的老头,和大明其他卫所差不多,天津卫的青壮男丁也基本都逃光了。
得益于朱元璋设计的天才制度,军户们祖辈只能在一个地方当种田。从明初算起,一家普通军户人家,在缺乏训练缺乏物质基础的情况下,往往只需三代时间,便能从百战精兵沦为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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