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京师。
满城爆竹声中,京城迎来了泰昌二年。
除夕之夜,皇城难得没了宵禁,街面游人如织,五城兵马司和镇抚司加派人手维持京师治安。
沈炼提着把绣春刀,带着一群东厂锦衣,行到崇文门城楼前。
但见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攘攘,各有服色,都在茶坊酒肆流连。
迎面四人小轿交过而过,青色轿帘撩起一角,轿中一个大红蟒衣的美艳妇人,对着沈炼抛媚眼。(1)
沈炼对那妇人邪魅一笑,举起椰瓢,咕咚咚灌下一口。
目光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
“百户大人,这袁贼逆党着实该死,过年也不让咱踏实,家里热乎饺子都吃不得!连累大人在这儿受冻!”
沈炼将椰瓢扔向那小旗官,让他给兄弟们分了。
小旗官接过椰瓢,忽然瞥见百户大人飞鱼服下一把黑漆鎏金边的绣春刀,顾不上喝酒,惊叫说:
“今儿是什么日子,除夕之夜,大人连御赐的绣春刀都带上了。绣春刀配飞鱼服,也只有大人才能穿,大人这身,比那皇城里的大汉将军都威武!怪不得都说大人是东厂第一美男,是·····”
须知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一般只在皇家庆典上才会穿戴,就像大汉将军身上的金甲,只是礼仪性质的,实战其实并不常见。
沈炼瞪那小旗官一眼,绣春刀指向崇文门:
“饺子,就在锅里,想吃就能吃到。今日逮了骆思恭,老子带你们去月华楼吃花酒!”
听到说要去月华楼,几个锦衣卫都露出淫笑,不自觉将雁翎刀握紧。
“卢渐,多带几个兄弟堵住骆府后门,这狗贼府上豢养好多死士,都把招子放亮点,一个都不能放走!待会儿老子亲自进去拿人!”
小旗官卢渐听罢,立即点了队番子,策马进入崇文门。
沈炼无视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拔出皇上御赐的绣春刀,灯火阑珊,他细细摩挲绣春刀锋刃,口中喃喃:
“兄弟,今夜,你又要饮血了!”
~~~~~
沈炼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去拿人。
新皇登基,魏忠贤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领东厂。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高升后的魏公公,没有忘记他的一众好兄弟,在他的提拔下,田尔耕、许显纯、徐应元、石元雅等人被安排进司礼监。
之前欺凌魏公公的大太监们,或被流放南京,或直接被杀,下场都很惨。
魏忠贤一心想让炼被进宫,割去那玩意儿,好提拔他当个东厂厂公。
不曾想沈炼痴迷儿女之情,竟然不敢当太监,魏公公无奈,只得安排他先去北镇抚司做个百户,等以后自己重建西厂,再让他去做西厂千户。
掌权之后的魏公公知道文官的厉害,他立即拉拢各位京官,又是送钱又是赔笑,态度极为诚恳,希望这些正人君子们能和自己站在一起,接纳自己。
无论是东林党楚党还是浙党,魏公公都是亲自上门拜访,诚意很足。
不过当看见魏公公拎着礼物,拿着名帖站在这些御史京官们的大门口时,大家都对这个无耻阉人不屑一顾,只把他当成了新皇帝的狗。
不知是为了彰显文人正气还是单纯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京官们对满脸堆笑的魏忠贤没有表现出任何好感。
御史杨涟直接将魏公公送他的金银珠宝字画古玩扔出大门,还让魏忠贤去永定河洗一洗身子,洗尽身上的污浊。
此外,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东林君子们,也对九千岁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不仅如此,在这些文官授意下,各地纷纷上疏,要求罢免万历末年在全国开设的矿场。
这些东林君子们,强力要求皇上立即召回各地矿监,停手停止征收矿税,因为朝廷不能和民争利。像云南和辽东那样。
万历四十二年后,老皇帝就曾将各地矿监陆续收回,只剩下湖广福建江浙还有些矿场没有关闭。
魏忠贤是从青皮打行混上来的,对矿税矿监里面的道道,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当然不会答应召回矿监,这里面的道道深得很,朝廷现在缺钱,能多收一点当然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外出的矿监,都换成了魏忠贤心腹,现在文官要对这些义子鹰犬下手,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让魏忠贤不满的还有,袁应泰死后,辽镇那些军头表面上收敛了很多,背地里却让言官御史弹劾刘招孙,主要是说平辽侯在辽东大肆圈占土地,意图谋反。
这些老调重弹魏公公原本不怎么在意,只是这一次,言官御史弹劾平辽侯结交中官,将矛头指向了魏忠贤。
魏忠贤上位以来,从未主动招惹这些文官,不知为何对方一直将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魏公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阉人的身份就是原罪,阉人代表堕落与无德,是所有正人君子士大夫文官以及后世键盘侠们唾弃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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