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就在今川义元准备送客的时候,北条幻庵却忽然点了点头。
「你这是答应了?」武田晴信同样感到意外。
「是,只要能化干戈为玉帛,这点小小损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北条幻庵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大师刚刚还说这「欺人太甚」呢。」今川义元幽幽地吐槽了一句,抽出折扇轻轻敲打了两下手心。
「哈哈,治部殿下不熟悉我们这些人,说谎就是家常便饭,大膳殿下又何尝不是言而无信呢?」北条幻庵笑着看了眼武田晴信。
「呵,我现在只觉得刚才开价开低了。」武田晴信非常懊恼地拍了拍榻榻米,「本以为是「狮子大开口」的条件,没想到你们那狮子居然嘴巴这么小。」
「只是希望这次和议不要再在几年后被撕毁了,能够还我们甲相骏三家一个太平。」北条幻庵向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行了个佛礼,「我军即刻准备撤军回关东,不会再踏入骏河领土,辎重自然也是尽皆留下,人质将在半月内送至兴国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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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北条幻庵后,今川义元长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去找隔壁的银杏,告诉她可以退兵的好消息,同时对武田晴信吐槽了一句道:「看来关东大名们给的压力相当大,逼得我那姐夫宁可完全放弃河东,也要撤军离开了。不过我们就这样私下和北条家媾和了,是不是不大好?关东大名们接下来就要独立面对北条军了。派人去通知一下他们吧。」
「这有什么?他们心里也清楚得很,难不成能指望今川家和武田家为他们和北条家血战一场吗?不过通知还是要通知一下的,以免他们遭遇突袭。能让他们对和北条家对峙一会儿,多消耗一点北条家的兵力,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武田晴信一边答话,一边起身整了整衣裳,同时对门外的春日虎纲道:「源助,去通知各部集结了。」
「你这么急着撤军?至少也要等北条家先撤吧?」今川义元怪了一句道。
「哦?」武田晴信显然没跟上今川义元的脑回路,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笑道:「五郎,你说签订和议后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干什么?」
今川义元也是愣了一下,抿着嘴打量了一会儿武田晴信,才意识到后者想要说什么。
「当然是偷袭。」武田晴信对着北条家营盘的方式快速挥动了一下小臂,做出了一个劈砍的动作,「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对峙半年后,急着回去救援老家的北条家已经是归心似箭,议和后放松警惕,得到撤退的指令后肯定更是忙不迭地要走了,军心都散了。这个时候我劫营突袭,瞬间他们就要乱了。」
「可是我们不是刚议和吗?」今川义元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对啊,这个时候北条家才最松懈啊。」武田晴信理所应当地答道。
「这是要将今川家的信誉置于何地啊……」
「没事,还是老规矩,武田军动手就行了,今川军尽管在后面为我压阵吧。」武田晴信一如既往地对今川义元格外地「偏爱和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当然,你也别想拦着我,没人能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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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武田晴信走后,今川义元拉开了银杏的房门。
「嗯?这么快就把北条家那和尚打发走了?」银杏此时已经在被子里缩好了,似乎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扰了。
「嗯,达成和议了,我们要撤军了,你马上可以回今川馆睡个舒服觉了。」
「哈?怎么可能?」银杏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褥上坐了起来,「我那弟弟若是真答应了和议,转身肯定就要去偷袭别人,先生可提防着点。」
「你可真懂他。」今
川义元不由得赞叹了一句,靠在门框上苦笑道,「他已经带着人准备动手了,估计幻庵大师还没坐下来喝口茶水,武田军就已经要出城了。真是让人苦恼啊,自己的盟友如此背信弃义,我却还不得不期望它能够获胜,是不是也和那些武家中人一样重了「家族利益」的毒,什么都从这方面出发来考虑了。」
「我只知道我弟弟要是突袭赢了,我就能回天守阁睡觉了。」银杏揉了揉眼睛,随后便翻身起床,「要是输了,还得在这里耗上半天,那还是希望他赢吧。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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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已经因为漫长的对峙而稍显松懈的今川军,武田军始终因为武田晴信本人的督促而保持着相当好的战备状态。在武田晴信发出动员令不久,驻扎在葛山城内的3000武田军就已经做好了出阵的准备。
入夜后,在今川义元和银杏于城头的目送下,葛山城的北门骤然打开。紧接着,大队武田军的战兵就杀出城外,快速向北条家的军营摸去。
一瞬间,战场嗅觉灵敏的今川义元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因为北条家的岗哨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武田军发动的是奇袭,虽然北条军可能确实因为议和而有些放松了,虽然夜晚的能见度确实不是很好——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城门打开这样大的动作,数千人行动这样大的声响,不可能是悄无声息的,也不可能瞒过近在咫尺的北条家的岗哨。
为什么不示警?
今川义元双手扒着城垛,紧张的向北条家的营盘张望——难道有埋伏?北条家的营盘在5个月里已经修建得固若金汤,如果真的有埋伏,紧靠着武田家这1000战兵是绝对要遭重的。
今川义元立刻示意城头的旗手向武田晴信示警,也不知道亲自带队突击的他能不能回头看到今川义元发出的情报——显然是没有。武田晴信对今川义元的提示视而不见,一头撞向了北条家的营盘。今川义元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担心着不知会从出现的伏兵和乱箭。
武田军冲向了北条家营盘的大门,轻而易举地破门而入。
但预想中的「火把亮起、金鼓齐鸣」的状况并没有出现。
相反,武田军继续长驱直入,捣入北条家的阵营正中,砍倒了北条氏康的马印——仍然没有遭到反击。
今川义元逐渐意识到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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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葛山城。
「空营,人早就撤完了,辎重倒是留下了不少。」被摆了一道的武田晴信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脸色,连连摇头道,「大意了,没有做好侦察。估计那些往来足柄山的运粮队伍,其实早就偷偷再把部队混在其中往回运了。用辎重当障眼法,唱空城计忽悠了我们半天。」
「那好像人家倒是没违约。」今川义元取笑了一句,「辎重转让给我们,军队撤走,把占据的骏河领土都让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送还河东地区国人的人质了。」
「五郎,你还笑得出来?」看到今川义元如此轻松的表情,武田晴信一脸严肃地走到他的身前,「怕不是想着和我姐姐回今川馆滚床单就乐疯了吧?」
「怎么了吗?现在不是一切顺利吗?」今川义元被武田晴信问住了。
「如果北条军早就暗中开始撤离的话,那他们此时可能已经出现在了河越城的附近,即使我们的信使立刻赶去通知关东联军,估计也来不及了。毫无疑问,那狮子获得了一次发动奇袭的机会。」武田晴信迈着步子在天守阁里打转,今川义元少有地看见他如此紧张。
「那也不要紧吧,关东联军都在河越城外围城几个月了,修建的营盘估计和北条家在葛山城外的营盘差不多坚固了。」今川义元用折扇遥遥地点了点北条家留下的庞然大物,
「更何况那是五六万人的营盘,估计能蔓延开方圆十余里。哪怕是奇袭,也会在最初就被岗哨发现,波及不到其他的营寨的。」
「那是五六万人……」见武田晴信还是沉默不语,今川义元悠闲自得地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又补充了一句道,「哪怕是五六万稻草人扎在河越城外,北条家想砍完,都需要数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奇袭成功呢?」
「当年源平两家的富士川之战,平家也是数万大军,却仅仅因为水鸟惊动就尽数溃散了。」武田晴信举出了一个鲜明的例子。
「你之前不是一直对关东联军信心满满的吗?怎么现在忽然这么悲观?」
「是啊,是很有信心啊,六倍的兵力谁会没信心,所以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们能怎么输……结果大意了,没想到北条军可以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去奇袭他们。」武田晴信有些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放心啦,不可能输的。」今川义元笑着宽慰道,用折扇在武田晴信的肩头拍了拍。
「要不要打赌?」武田晴信反手抓住了今川义元的折扇。
「你真觉得北条家能赢?」
「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此。」武田晴信长出了一口气,望向了箱根山脉那一头的关东平原:「我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那狮子,要名动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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