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双霞抱着提篮回凤梨县城,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生怕遇见破坏分子抢走她的鸡蛋。
途中分别遇见了凤梨公社和凤梨县的民兵,两拨民兵反复检查她的介绍信,生怕破坏分子混进县城搞破坏。
介绍信上写着算盘厂职工李双霞去刘村大队探亲。
她娘家就是刘村大队的社员,她运气好进了算盘厂当工人,本来去娘家借鸡蛋,娘家爹建议她去找沈东升买鸡蛋。
沈书桓笑道:“李双霞同志,这么多红皮鸡蛋我看着有2斤,都是你的娘家人给的?”
李双霞急忙点头:“是的同志,这是俺爹攒了好久的鸡蛋,本打算卖给沈村代销店,现在都要给我了。”
“哎呦,你爹你娘真疼你。”
沈书桓把提篮给她:“你把提篮拿好了,千万不要掉地上。对了,沈东升同志在家吗?”
“在家呢,你也认识沈东升吗?”
李双霞急忙攀关系:“刘支书的儿子刘金虎和沈东升称兄道弟,金虎叫我一声婶子,要是按这种关系,东升也得叫一声大娘呢。”
“李大娘,我和东升也是兄弟。按照东升的说法,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沈书桓哈哈笑,马上安排民兵打开路障:“李大娘回家吧,最近县城有点乱。”
“好嘞,你们辛苦啦。”
李双霞急匆匆往家走,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沈东升和查盲流的民兵是朋友,以后再去沈村大队就方便了。
回到家,急忙去东屋看望卧病在床的儿子。
儿子赵明臣得了重感冒,在县医院打了十天吊针,脸色像一张白纸,躺在床上起不来,婆婆胡美叶坐在床前忧心忡忡。
胡美叶扭头看见儿媳进屋,急忙问道:“明臣他娘,有没有买到鸡蛋?”
李双霞急忙关上门,抱着提篮来到病床前,打开提篮让婆婆看鸡蛋。
棕红色的蛋壳,个头明显比普通的鸡蛋大一圈。
“快去给孩子做烘鸡蛋羹,这孩子再不吃营养就扛不住了。”
胡美叶把提篮抱在怀里,拿出四个鸡蛋给儿媳妇,剩下的全部锁进柜子里,把钥匙装进贴身的口袋。
“诶,我现在就去做饭。”
李双霞拿着鸡蛋进厨房,在瓷碗上磕烂鸡蛋壳把蛋清蛋黄倒进碗里,再用大拇指抠蛋壳里的残留。
打完四个鸡蛋,拎着菜刀切一些葱花,加入一些盐巴,用筷子把蛋清蛋黄搅拌均匀,放在锅里面烘焙。
二十分钟左右烘焙完成。
李双霞把瓷碗放在冷水中降温,端着瓷碗来到儿子的卧室,扶儿子从床上坐起来,用勺子喂儿子吃鸡蛋。
老太太胡美叶偷偷咽口水:“这鸡蛋又大又好,不是你的娘家人给的吧?”
“不是,我在沈村大队代销店买的,一块钱一斤不要鸡蛋票,卖鸡蛋的沈东升同志是个好人,”
李双霞心里感激沈东升,儿子生病必须吃荤腥补充营养,赵家却因为没有“鸡蛋票”买不到鸡蛋。
“一块钱一斤不要票?哎呀,早知道我就多给你几块钱。”
胡美叶马上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五块钱给儿媳妇:“我喂明臣吃饭,你再去买五斤鸡蛋。”
“娘,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想办法跟刘厂长一起去沈村,刘厂长容易拿到介绍信。”
李双霞柔声说道,把五块钱装兜里,继续喂儿子吃鸡蛋。
十岁的赵明臣吃完一碗鸡蛋,脸上出现了血色:“奶奶,妈,烘鸡蛋真好吃,到晚上还能吃吗?”
“哎呦,奶奶的乖孙子,晚上还给你烘鸡蛋,除了你,谁都不能吃。”
老太太最疼爱赵家的独苗孙子。
赵明臣嘿嘿傻笑,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老太太掏出手绢给她擦汗。
“娘,沈东升想买齐白石他们的画,你知道谁有吗?”
李双霞从兜里掏出纸条,看纸条上的文字:“不超过一尺的画是5块钱,超过1尺给10块钱,我给他介绍一个卖家,他就给我一斤鸡蛋。”
“老天爷,啥画能值这么多钱?”
胡美叶震惊了,她不知道齐白石、张大千,挠挠头说道:“对门的老唐家好像有几个画,我去他家问问。”
“娘,你别去问了,他家的画都是唐瞎子他爹唐伯虎画的,根本就不值钱。”
李双霞噗嗤笑了。
对门邻居名叫唐德,他爹绰号唐瞎子,他爷爷绰号唐伯虎,那些画就是他爷爷画的,竟然有人说唐伯虎的画是宝贝。
“我去问问呗,就当闲着没事去串门子。”
老太太不知道唐伯虎是谁,拄着拐杖去唐家唠嗑。
李双霞也没有在意,半个小时后,唐德竟然背着包裹来到赵家。
“双霞嫂子,你把这幅画卖给沈东升吧,我也不想10块钱,能给我1块钱就行。”
“行,如果我明天去沈村大队,就让沈东升看看你的画。”
第二天早上,李双霞去算盘厂上班,在厂门口等到了刘副厂长。
“刘厂长知道沈村大队的沈东升同志吧,他想出十块钱买这些人的画。”
李双霞把沈东升的纸条递给刘富林。
刘富林看完纸条就皱起了眉头,书画作品不是国家统购统销的物资,买卖书画自然算不上投机倒把。
“双霞同志,你记错了,我没有齐画家的画。我爹早年间倒是买过一幅张大千的画,不过有人说那幅画是假的,想出三块钱买走,我爹没有卖给他。”
刘富林把纸条还给李双霞。
“假的?刘厂长可能还不知道,张画家的儿子就在刘村大队插队,是真是假让他看看就知道了。”
李双霞并不关心真假,只关心这笔生意能不能成交,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拿到一斤鸡蛋的辛苦费。
“哎呦,我还真不知道。”
刘富林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你先去工作吧,我去县里开个介绍信,下午咱们一起去沈村找沈东升。”
……
中午一点,刘富林骑着带着李双霞去沈村大队,一路上又被凤梨县、凤梨公社的民兵查介绍信。
现在的城乡禁止人员大规模流动,城里人想去农村溜达也需要介绍信。
两人来到沈村代销店,跟沈东升说明来意,沈东升马上让张宝去刘村大队喊他爸爸过来鉴定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