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最近黄鸽每天运货有点担惊受怕的。
以前那驰道向北,宽阔达七十米,往北延伸了很远。
七十米的驰道,只有中间部分属于御道,不允许走,其他地方都可以走。
车夫们自然不敢跟公卿王侯抢车辙,也不敢跟来往将士抢那些夯平的部分,只能走在最外侧。
黄鸽就是加入了同关煤矿,成为了一名运输工人。
他还不是自己拉车而是赶车。
他每天只干一件事情,那就是从第三马场的位置,接一车货,换马,然后送到渭河边,下货。
这一段距离差不多有现用的距离单位公里的十六倍也就是十六公里的距离。
黄鸽每天只需要送两次货,就能下班。
如果是加班加点的时候,那就送三次。
这个活儿说累吧,头两天的时候,给黄鸽累的够呛。
坐在马车上,驱赶马儿,又要注意,马儿不要撞车辙,又要注意马不要失前蹄,又要盯着车上的货不要抖散架。
自己还要在车上抖着。
等到了目的地,终于不用抖了,却要把一车货给扛下来。
这让黄鸽累得要死。
但干了一周后,黄鸽感觉这个工作爽死了。
首先是自己接手的车,逐渐从老式的车变成了新式的马车。
新式的马车车轮很宽,不用走车辙里面,而是跑夯实的马跑的平地。
一天跑三趟从一整天的劳作变成了大半天的工作。
而且新式马车再也不会那么颠了,坐起来舒服极了。
最关键是,最近每一天都会有矿上的矿工顺道坐车。
他们坐车时会帮忙驾马驾车,到了地方还帮忙下货。
工作量减少了不说,吃的还更好了,最近在马场的饭,质量是越来越高了。
以前回程时都是空车,现在回程时也会拉一些装框的食物,包好的衣物什么的。
运回去的东西的质量和数量,黄鸽都有数。
黄鸽知道,不只是自己,还有北面其他马场,还有矿上的待遇都越来越好了。
关键是,越来越好的待遇,越来越轻松的工作,工资还高!
这让黄鸽过上了这辈子最舒坦的三个月。
直到新的一年到来。
以往过大坑谷的时候,最多就是上坡不好上,需要下来个人推车。
但也正因为这个坡不好上,所以一车货一般不会装满。
而最近路过大坑谷,黄鸽老是心惊胆战。
原因是,大坑谷里面,修了十座高台。
每一座高台,都横亘在大坑谷中。
东西走向宽达到了三十米以上。
南北方向,达到了近十米。
高的话也很高,看起来很吓人。
本来黄鸽就有巨物恐惧症。
大部分人类在夜晚的时候,抬头看到垂直的崖壁,就会天然的感到恐惧,就是巨物恐惧症的来源。
而且,小时候黄鸽家住在一座崖壁边。
后来有一天,那崖壁突然垮了。
虽然黄鸽一家运气好,那天全家都在田里,但是从此以后就对崖壁有了心理阴影。
黄鸽的老爹,赚了钱后,毫不犹豫就在长安城北的闾里搞了地修房子,从此以后一家人成了长安人。
最近黄鸽从大坑谷走过,从高台下走过,就回想起了小时候。
所以黄鸽就有点害怕。
黄鸽尽量走远离十座高台的位置,也就是原驰道的边缘。
但是,这一个月以来,十座高台中间,居然又竖起了高台。
下方的高台像是一个肉块,而上面的高台却像是柱子。
这倒是影响不大,但是接下来,高台之间,居然架起了无数的木梁,竹子。
越来越多的人在这个地方做工。
黄鸽发现,这些木梁竹子和高台连接起来,仿佛一条路,能从上面直接绕过大坑谷。
接着,黄鸽惊奇的发现,那些贵的惊人的铁,居然被做成长条状,然后成捆送上了木架子。
这些长条状的铁,被捆绑成了巨大的框架,就跟看俳优演戏时搞的大架子一样。
这些铁架子,多到令人发指。
以至于就算是黄鸽这么害怕,都跟很多人讨论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要是偷一根,一辈子不愁吃喝,这要是偷一捆,这辈子都值了!”
“你放你奶的屁,你拿得动么,还一捆,你一根都拖不走。”
“这些高台架子上,搞这么多铁干嘛?”
“铁?土鳖,那是钢!咱们送的煤,是同关那边挖出来的。同关挖的煤只有一部分让咱们送过河送去长安,很多都留下了,在同关那边炼钢。”
“就是咱们马车上的车轴这一套,就是钢。”
大家得知这是钢后更惊讶了:“钢?”
“比铁硬,比铁韧,比铁耐磨,不容易生锈,更不容易锈蚀穿,比铁贵得多。”
“当然了,说的是市场价,如果是在咱们钢厂里面去,便宜。”
运输工人中,有的是去过钢厂的,拉过货,知道那是什么。
没去过的人,听他们说了,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钢啊。
但是,把这么多钢,放在这荒郊野外干嘛?
这些钢得多少钱啊?做成锄头,怕是一个郡的人都用不了这么多啊!
接下来,钢梁下面开始打木板了,看不见上面的情况了。
打了木板后,高台下面反而比远处安全了。
因为没有经验,高台上的东西经常掉下去,所以以前下面的运输工人包括路过的百姓,都走外面,躲得远远的。
而现在,封了木板后,反而是高台下面近处安全了,远处反而容易被砸倒。
所以,开始强制只允许走内侧了。
这就让黄鸽很难受。
黄鸽有巨物恐惧症,最讨厌从巨大的墙壁啊什么的旁边走过。
每次走过都感觉高墙排山倒海一样倒下来,要压着自己。
自从只能走靠近高台的区域后,黄鸽是越发的沉默不语了。
回去后,老婆孩子问起来,黄鸽也不好说。
明知道那些石块垒砌的高台,就算就这样摆着,也不会倒塌,更何况里面混了水泥,根本不可能倒塌的。
但黄鸽就是害怕。
但害怕归害怕,这么好的工作可不能丢。
黄鸽依旧每天咬牙出工。
这天,又来到大坑谷边缘,黄鸽拉着马缰绳让速度变慢。
一个汉子看到黄鸽的车速度变慢,挥了挥手:“兄弟,我搭个便车,我是水泥厂的,要去一趟码头。”
黄鸽脸上挤出了笑容:“上来吧兄弟。”
马车缓缓下坡,黄鸽看着高耸的高台,高台间的木架和竹架,还有那些盖顶的木板,忍不住摆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水泥厂的汉子:“你说渭河大桥啊?渭河大桥要竣工了啊。”
黄鸽:“渭河大桥?”
水泥厂的汉子:“害,你没去过驰道东面看过?”
黄鸽摆头:“我是隶属于马场的煤矿运输车夫,我都走西面的,没去过东面。”
水泥厂的汉子怀抱双臂,露出了原来你不知道啊的表情,很得意:“哈哈,原来还有兄弟不知道啊,你要是去驰道东面那半边走过,你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边,修的是石拱桥,每一个高台都起一个石墩,形成一个拱桥,就是上方的路也是铺平的。”
“说是那边的石拱桥是给路人用的,给比较慢的马车用的。”
“而我们头顶这些,是用的钢筋混凝土,做的是现浇桥面,是给快车过的。”
黄鸽抬起头看着上方盖顶的木板和木架子:“桥?”
搞了半天,这一个月我都在桥底下走来走去?
“这是桥?这么大的桥?”
以前只见过三五米的小溪上用桥的,那大河上面哪有用桥的?当然没人见过这么大的桥。
黄鸽傻了:“我们这儿又不是河,修一座桥干嘛?”
黄鸽往前望了一眼:“准确的说不是一座桥,是十几座桥,连在一起。”
原来这些高台是桥墩啊!
水泥厂的汉子乐了:“这就是一座桥,只是有十几个桥洞而已。”
黄鸽指着头顶:“这些桥,从那木板的高度,到咱们走路这儿,得有二十米吧?”
汉子点头:“你眼神还挺好,一眼就看出距离了。”
黄鸽:“二十米高的桥墩,修一座桥,是为了什么?”
汉子:“你管那么多呢,反正上面是路,通车后就可以走上面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黄鸽突然感觉灵魂都飘起来了。
终于解脱了!
原来上面是桥,是路啊!
以后不用一直走下面了,走上面就行了!
水泥厂的汉子微微一笑:“你猜上面用了多少水泥?”
黄鸽甩头。
水泥厂的汉子嘿嘿笑:“不过咱们水泥不值钱,不像钢厂的铁疙瘩那么宝贵,但是钢厂的铁疙瘩可是搭进去不少。”
“咱们这条路修起来,咱们水泥厂可是出了大力气了。”
“不过有了这条路,水泥就更容易运输了,以后水泥可以直接用马车送到长安。”
“我听说桥修好后,这前方的土地以后都得修房子。”
“咱们水泥厂的员工优惠房,就修在那边那一片,咱要多存点钱,买一套水泥做的房子。”
黄鸽不是水泥厂的人,不知道砖房的好处:“干嘛要水泥做的房子?”
水泥厂的汉子揣着手:“兄弟,我是水泥厂的,隔壁就是砖厂砖厂水泥厂的工人,几乎全都要存钱订购新房子,你自己想想吧。”
黄鸽明白了,反正就是比现在用的房子好就对了。
终于走过了大桥段,水泥厂的汉子下车帮忙推车:“狗日的好重啊,你们煤矿上的人就是猛,这么重的车……”
“嘶~可特么上来了,累死了。”
“幸好要通车了,以后就不用下车推车了,哈哈哈!”
再次上车,车继续往前走,加速前,黄鸽回头看了一眼围得严严实实的工地。
原来这是一条路,一条和驰道其他部分持平的道路,那以前的路作废了?不用了?
黄鸽回过头来:“管他是什么呢,通平路是好事儿,以后送一趟货更快了。”
“这样又可以提早半个时辰下班。”
水泥厂的汉子:“兄弟你糊涂啊,现在运送三趟,刚好一天,剩下的时间走不完一趟,所以不走第四趟,通了路后,一天够走四个来回了,你得送四趟啊!”
黄鸽虎躯一震:“啊?”
水泥厂的汉子捏着下巴:“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一趟十五六公里,往返就是三十,三次就是一百公里了,四趟的话不太人性了。”
黄鸽一路上都在想以后可能要运四趟的事情。
但是又在想终于不用走高台下面了,安全了的事情。
到了码头边,水泥厂的汉子帮忙卸货,一边:“我明天找梅黑夫说一下,最好还是三趟得好。”
如果车夫运送四趟,就没时间去消费了,公子都说了,最好不要让工人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还是得让工人们找时间消费。
黄鸽虎躯一震。
眼前这个汉子,居然叫梅老板大名!
“你是……”
水泥厂的汉子哈哈大笑:“我叫罗建,霍氏建材厂的厂长。”
黄鸽惊了。
自己的老板梅黑夫虽然在长安名气大,但听说建材厂的老板罗建,才是霍氏旗下最厉害的老板,每天都有长安的公卿王侯想邀请他吃饭。
但是罗建从来都不去。
罗建都是在厂里待着,如果哪个王侯愿意去厂里,他就请访客吃饭,否则一概不吃喝。
很多人都讨论过,如果罗建想要贪,每一笔生意贪个十万大钱轻轻松松,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如果吃回扣,每一笔生意吃个百万大钱,绝对没人敢说出去。
谁说,以后就别想拿货了。
这样一个大老板,连自己的座驾都没有,居然坐便车?!
罗建笑着:“你怎么不搬货了?赶紧搬货吧,咱一会儿还有事呢!”
黄鸽反应了过来,茂陵四义士之一,建材厂厂长,董事长的左膀右臂,这么大的人物,在帮自己卸煤炭,自己居然搁这儿发呆!
黄鸽急忙一起卸货。
卸完货,罗建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休息会儿。”
黄鸽喘了两口气:“我去看看有没有货要送,走回程了。”
罗建:“你搁这儿待着吧,没有货要送回去,现在不会安排回程的。”
“一会儿站在一旁老实点,不要太兴奋哟。”
黄鸽当然不敢顶嘴。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一辆的新车来到了码头上,一辆一辆的船渡河而来。
似乎都是些大人物。
有霍氏商行的大掌柜商富,有项绪项大人,有羽林卫的校尉,郎将。
还有一些挂着皇家标志的车夫。
这些车夫一看就是给皇帝送货的,宫里的太监。
今天居然都来了码头。
黄鸽看罗建坐在车上没有过去和那些大人物打招呼的意思:“罗老板,那些不都是你的同僚?不去打招呼?”
罗建;“打个屁招呼,我天天看到他们,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等公子来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格老子的,这段时间累死我了,休息休息怎么了。”
黄鸽:“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宫里人啊?”
罗建回头:“你不知道大老板是谁吗?”
黄鸽:“我知道啊,陛下啊。”
罗建:“那不就对了,你说为什么来这么多宫里人。” 黄鸽懂了:“是不是,这桥要通路了,大老板和董事长要来视察?!!!”
“我的天!”
罗建哈哈大笑:“明天正式通车,今天大老板和董事长要验收工程。”
黄鸽经常被邻居羡慕时被夸奖‘老黄也是吃皇粮的人了,给陛下打工了。’但却没有见过皇帝陛下,今天貌似有机会了!
自己都到码头了,总不能见不到吧?
过了会儿,商富带着人一路走了过来。
所有车夫都被叫到了一起:“等陛下一剪彩,就是用剪刀剪断挂红花的绸子,你们就把红纸往天上撒,听到没?”
“都机灵点,不要让陛下提前发现咱们要撒红纸庆祝了。”
黄鸽激动,自己还能参加庆典?!
虽然至今为止,黄鸽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这座桥,但依旧激动万分。
过了一会儿,一架超大的船停在了码头上。
大老板居然身穿最正式的黄面红绣龙袍登场了。
不只是大老板,还有大老板的大公子,大小姐,还有董事长。
虽然隔得老远,黄鸽也听不见前面在说什么。
但是黄鸽就知道,欢声笑语一大片。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大老板大手一挥下令给在场的人都发东西。
等到了自己面前,黄鸽才发现,发的是糖果!
好家伙,发糖果?这么庆祝?这得是花了多少钱啊?
黄鸽激动啊,还有糖吃?看来一定是什么普天同庆的大事情!
一群人跟着皇帝的车,朝着大桥进发。
走啊走啊,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队伍,人越来越多。
到了桥前,依旧用板子挡着,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样的路。
但驰道上,已经被站满了。
当刘彻站在中间,霍海和卫长公主一左一右,罗建和庄熊罴更左更右,站在红绸前面的时候,有人提醒:“哎,红纸红纸,快!”
黄鸽急忙拿出了自己那把红纸。
刘彻一剪彩,整个码头所有工人轰然撒出红纸。
漫天红霞。
大老板刘彻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挥了挥手。
董事长霍海往上抬双手,示意欢呼声大一些,再大一些。
疯狂的喧嚣声中,黄鸽逐渐的迷失了,只是记得,大老板董事长一行人,打开了小门,走上了那座‘桥’,然后好久好久,才走了出来。
晚上回到家,黄鸽也是一直笑着痴呆但笑。
和前段时间天天苦着脸完全不一样。
晚上睡觉,黄鸽的媳妇儿问他:“你怎么了?”
黄鸽小声:“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不能出去乱说,重大机密。”
“我今天见到陛下啦!”
黄鸽的媳妇儿翻身坐了起来:“真的?!”
黄鸽:“嘘!”
“见到陛下了,还见到董事长了。”
“陛下还赏赐了一把糖。”
黄鸽的媳妇儿:“你就吹吧,你自己买的吧。”
黄鸽:“我说的是真的,就是大坑谷那儿你知道吧,修了一座一百多米,就是四十多汉丈的大桥,直接修成了平路,昨天陛下去视察呢,这桥就快开放了,以后就走桥上面了。”
黄鸽的媳妇儿不信:“哪有一座桥修一百米的?十米的桥我都没见过。”
黄鸽:“我还遇到了建材厂罗建罗老板,他说上面用的钢铁,打成刀具,一刀只砍一刀,都能把匈奴人杀光。”
黄鸽的媳妇儿:“用钢铁修桥?修路?你是不是真傻啦,明天别去上工了,去检查检查吧。”
黄鸽:“你懂个屁,大老板和董事长什么人物,人家修桥,肯定是有理由的,搞不好突然天降一条大河,就在桥下面呢。”
黄鸽的媳妇儿翻身睡觉:“算了算了,你这是傻了吧。”
第二天,黄鸽去检查了一下,没事儿。
然后才去上工。
拉着一车货,从驰道又走到了大坑谷。
黄鸽猛然间发现,木板都拆掉了!
真的是一座大桥!直通对面!
拉车走上桥,黄鸽就看到罗建站在桥上,手拿着大喇叭。
罗建看到黄鸽:“咦,又是你?”
黄鸽:“真是桥啊?!”
此时,远天轰然炸响。
“轰隆!!!!”
“轰轰轰轰~!!!!!”
春雷?
今年春雷这么早?
黄鸽听着,似乎有点不对劲。
罗建举着大喇叭:“算你们今天赶上了,以后你们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不要慌,不要乱动,看着就行。”
过了许久,什么都没发生。
桥上有人大喊:“咱们就这么站着?干啥啊?”
此时,有人指着大坑谷中:“水!!!”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大坑谷西面,汹涌的水轰然降临。
冲刷而来。
这洪水和以往的洪水不一样,一直在大坑谷之中。
仿佛这大坑谷就是老天给它准备的河道一样。
黄鸽傻眼了:“真的……天降一条大河?”
罗建右臂搭在黄鸽肩膀上:“什么傻话,什么天降一条大河,这是二公子借来的。”
黄鸽:“二公子跟老天借了一条大河?”
罗建哈哈大笑,举起大喇叭:“看傻了吧?哎,别乱跑,不要乱动,看好马,不要让马惊咯。”
有那胆子大的,指着桥边的梯子:“哎?!有梯子,我能下去看看吗?”
罗建:“刚通水,水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你要是下去被水淹了可该你倒霉,我可不管!”
那人兴冲冲的:“死了算我自己的!好家伙好家伙!这桥,这桥墩子……天然的钓鱼好去处啊!!!”
桥上不少车夫都是钓鱼佬,一听恍然大悟。
是啊,以后这桥的桥墩子上,岂不是天然的钓鱼好去处。
而且桥上还有梯子通下去,可以走下去!
黄鸽看着洪水汹涌,跑到桥边。
眼看着洪水从桥下经过。
所有人都以为洪水经过,就算再厉害的桥,也得晃一晃吧。
事实上渭河大桥岿然不动。
一群人又跑到桥的另一边,看向下方。
河水此时早就经过了渭河大桥,又流过了石拱桥,流向远方。
黄鸽看到罗建也在身边,就指着以前的高台,现在的桥墩子另外半拉:“那边是干嘛的?”
罗建微微一笑:“也许,也是留着修桥用的?”
这马达一座新马车桥,那么大一座行人和慢马车桥,还要一座什么桥?
黄鸽拍大腿:“要是能把这一幕给记录下来给人看就好了,否则别人一定说我吹牛。”
罗建:“咦,你这个想法好,要是能实现的话可是大发明啊,加油努力,也许这个东西就等着你去发明呢。”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霍海驱车来到了渭河入长安的口子。
往日陵县所有人都是往东走去长安上班。
今天都是往渭河边去。
刘彻的行驾十分隆重,和新年祭祀那天一模一样。
长公主,太子行驾,都是十分隆重。
长安的公卿王侯,都得到了通知,要正式参加观礼。
所有人都是最隆重的行驾,来到了河边。
连带着,长安城好多人都到了河边。
所有人都在渭河南岸。
有人高喊:“霍海,不是说要断渭河改河道么?也没见你们掘开河堤啊!”
“害,把我们叫来,遛我玩儿没事儿,遛陛下吗?”
“话说,掘河道是对面,渭河河道往北改,要掘开的是渭河北面的河道,咱们在南岸看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都在怀疑。
刘彻看着远方:“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改变战争的东西么?”
“开始了吗?”
“要不要去对岸看?”
霍海摆头:“还是别去了。”
虽然少量的黑火药威力不大,但是当量大了之后……可就不好说了啊。
这一次开掘河道的表演,庄熊罴还有张立葛楠拍胸脯保证过没问题。
因为他们已经在开采水泥原矿,还有铁矿石,开采石条时,多次试验过黑火药了,他们确定,今天的表演绝对一次成功。
此时,眼神好的人能看到百米外对岸的一些人,在渭河岸边走来走去,似乎在测量检查石头。
“那个位置,有几块天然巨石,虽然背后是一条低矮的天然沟渠,看似可以变成渭河的河道,实际上几块巨石就连渭河都冲不开,更别说人了。”
“霍大人的人不会是想要把石头搬走,把渭河北移吧?”
“这怎么可能。”
“事前一点工作没做,一方土都没挖,全都今天来?他们就算再多一百倍的人,都不可能挖的完。”
“岂止是挖不完,还得舍命,否则水流刚刚外开一点,水流淌过来了就不挖了,那也等于没挖,只能生成一条小河。”
霍海全当他们放屁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火药的威力,更不知道天地之威。
历史上的渭河,连续北移,只是一次稍微大点的汛期,就直接冲塌了这一处天然河堤。
什么巨石,在洪水面前,不值一提。
当巨石上的泥土被冲开,水流从上下两边不停地流过、渗透过去后。
恐怖的水压把这巨石直接冲上了渭河北面的平原也不一定。
历史上那次究竟有多大的洪水,霍海也不知道。
霍海只知道,只要把它们炸开一个口子,渭河恐怖的力量自然而然就会把这细弱的天然河坝冲开。
此时,对面天然河坝上的人都往外退走了。
这边人群中有人嘲笑:“看来,他们知难而退了,他们知道挖不开都撤走了,那霍海如何跟陛下交代?”
“还说改变战争形势呢,就这?”
人群中顿时喧闹了起来。
因为之前朝堂上的争斗,还有阶层间的摩擦,很多看霍海不舒服的人此时终于得到了机会了。
霍海从来不犯错误,今天总算是拉了个大的了。
“这也不行……”
“轰!”
渭河对岸炸裂,伴随着撼天动地的巨响。
别说对面,就算是百米外的这边岸边,所有人耳朵都是轰隆隆的。
轰然的爆炸,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
只是爆破团队故意让炸点同一时间爆炸,而绝大部分计算出来的引线也按计划刚好点燃炸点,所以第一声爆炸特别响。
之后的连环炸响,就是没计算的那么准确或者引线品控没那么好的,延后爆炸了,爆炸声不绝于耳。
因为这两边本来有一些小山,回响回声又在山间轰然滚过,在原野上肆意的发泄着。
撼天动地,惊天的爆炸,宣示着新时代的到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不敢呼吸。
只有霍海愕然:“我丢雷~这是放了多少火药啊,这他妈的,不要成本的吗?用得着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旁边的人:“丢雷?神仙术?”
霍海:“啊?哦。不是,丢雷是南越国那边骂人的话……”
旁边的人:南越国被霍二公子盯上了?这下南越国要被丢雷了!
这要是匈奴骑兵大队站在那个地方,一声炸,岂不是全都飞上天?!
轰然炸飞的巨石,爆炸掀开的土层直接变成了黄色的迷雾,混杂硝烟,久久不去。
而渭河轰隆,朝着豁口轰然冲击。
本来渭河冲刷的方向就是那天然堤坝,只是天然堤坝一直挡着渭河。
如今堤坝开了一条口子,渭河就像一个终于找到辣条撕口的壮汉,轰然把堤坝推开。
伴随着渭河北去,原本的渭河,水位越来越低,肉眼可见的降低。
渭河,改道了!
刘彻看着炸开的河道,回忆着刚刚冲天的火光,深吸一口气。
这他妈别说单于,就是狼居胥山都给它扬咯!
难怪霍海说改变战争的形势!
“霍海,现在水应该都流去北河道了吧?”
霍海点头:“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南边多久断流?”刘彻询问:“沣河呢?”
霍海:“沣河人工河道那段也挖开了,刚刚同一时间也爆破了,也朝北去了。”
“为了不影响运输,庄熊罴提前安排了人守在码头的地方,马上会用修驰道的方式修一截土路先把两边码头连上,之后就在这边跟修渭河大桥一样的方式,修桥梁,为开运河做准备?”
刘彻点头:“等运河准备工作做好,再把沣河堵回来是吧?还要修一个类似灌江口的项目是吧?去办去吧,多招募点人,修快一点。”
“花钱多的话……”
此时,震惊中的孔延年回过神来,好像到自己表演了。
“修运河?!修运河好!孔家出资六百万大钱!”孔延年的震惊不是装的,大喊着:“这个项目需要投钱不?”
霍海:“怎么不需要,古运河项目和同关煤矿项目一样,招募股东。”
一堆公卿王侯对视一眼。
原来,即将干涸的老河道,后面要修成运河是吗?
“我要投!”
“我也要投!”
“我也要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