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尽管赵爻再不情愿,但对于案情的峰回路转,他必须如实向朱棣奏报。
既然陛下能遥遥掌握到徐世凡这个人,那对于钱塘案情进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孰不知,朱棣还真的不知道。
此刻看着手中最新奏的朱棣,也不禁愕然。
没想到案情峰回路转,这个张介不止没跑,反而还被人杀了之后,埋尸于地基之下。
对于莫名出现的那份手谕,朱棣也忍不住苦笑数声,出言斥责:
“老子给你临机专断之权,没让你私颁老子的手谕啊!”
一边伺候着的黄俨,谄笑着说道:“苏大人此举确是有些过分,
皇爷的手谕形同圣旨,岂是他能擅动的?皇爷,苏大人这次实是有些僭越,奴婢...”
话没说完,朱棣龙眼一瞪:“滚出去!”
“是,是!”
黄俨没想到自己仅仅说了苏谨两句坏话,却引得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等黄俨退出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姚广孝微微一笑:“下面的人,有很多人都看不惯您独宠苏大人,难免有些怨言。”
朱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大师你呢?”
“哈哈哈,阿弥陀佛。”
姚广孝乐了:“陛下,你知道贫僧现在最盼着谁回来吗?”
“难道是苏谨?”
“不错!”
姚广孝微微一笑:“有苏大人在您身边,贫僧就能专心在寺礼佛了。”
说着还摊了摊手,假作无辜的模样:
“您瞧瞧这苏大人才走了几天?您就天天把贫僧从寺里拖出来议事,好多法事都耽搁了。”
“哈哈哈!”
朱棣闻言不禁莞尔:“那大师最近可莫要再安排什么法事了,苏谨那小子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深知苏谨去向的姚广孝,闻言忽然不笑了。
“没关系。”
“苏大人回来之时,贫僧届时给那些肮脏的灵魂,做一场超度的**事便是。”
“不说这个。”
朱棣扬了扬手中的奏疏:“当日你举荐赵爻此人去钱塘,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吧?”
姚广孝摇摇头:“其实不是贫僧要举荐赵爻,是苏大人。”
“我一猜就是。”
朱棣冷笑:“那小子能知道赵爻的底,难道朕养了那么多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
“陛下,苏大人可不是有意瞒着你。”
“朕知道,他不就是惦着出海的事儿吗?”
朱棣摆摆手:“你那心心念念的徒儿,苏谨已经交给朕了,等舰队完备,不日就启程。”
“大师,你真就不后悔,将这娃子送给苏谨当徒弟?”
“阿弥陀佛,人各有志。”
姚广孝笑笑:“马和啊,只能说今生与贫僧无缘,缘起缘灭,顺其自然。”
“大师倒是想的通透,只是朕这心里却有些急了。”
朱棣叹口气:“苏谨想借追赃的机会,锻炼一下他这些个学生,可朕急着要钱啊。”
“陛下勿急。”
姚广孝笑笑:“既然苏大人已至江南,想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
朱棣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拿去交给许圭,别说是我给的。”
葛天恭谨的接过手中信封,有些纳闷:“老爷,您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跟公子说?”
“现在还不到我露面的时候。”
苏谨笑笑:“他们长大了,很多事情要学着自己去面对、去解决,不能什么都靠我这个师父。”
站在一边的马三忍不住撇嘴:“说的那么好听,你不就是想趁机偷懒吗?”
苏谨斜睨他一眼,作势就要从腰间拔枪:“马三,爷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
“嘿嘿嘿,爷,小的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葛天有些羡慕的看着马三。
这么多年了,这嘴欠的马三爷居然没被老爷打死,也真是奇迹了。
“二叔。”
苏根生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乖侄子啊,让你准备好的东西,都备齐了吗?”
随着年纪越长,对于苏谨的称呼,苏根生觉得愈发羞耻。
但这么多年了,无论自己怎么请求苏谨改口,他也从来没当回事。
好在跟着苏谨久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也越来越强大。
嗯,只要自己也不要脸,就不会再觉得羞耻。
“备齐了,只不过需要准备三十辆军车这么多?”
“这都不一定够呢。”
苏谨冷笑:“你别小看了人性的贪婪。”
闻言,苏根生也忍不住咂舌:“乖乖,这江南是不一样,咱们泉州都未必比得了。”
说完,苏根生小心的看了一眼苏谨:“二叔,你来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追回脏银吧?”
苏谨翻了个白眼:“你又懂了?我的懂哥?”
“呵呵...”
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一声:“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这次你怕不是要彻底重整江南官场?”
“呵呵。”
苏谨不予置否,随意扫了一眼他:“若真如你所料,什么人最合适?”
闻言,苏根生立马跳起来:“别看我,我不行,我不干!”
“三年,只需三年。”
“二叔你少来!”
苏根生想也没想就连连摇头:“谁知道是不是三年又三年,三年接三年!你说的话,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苏谨苦笑:“我是那样人吗?”
“你是。”
这下,苏谨也不好再与苏根生打趣,认真看着他:
“你知道我计划在江南的布局,工坊、出海、外贸、巡敌,无论哪一样,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
苏根生不服:“但这些事,交给许圭、童福山他们也可以啊。”
谁知苏谨却摇头:“许圭做事不够圆滑,福山又不够稳重,目前不合适处理这里的事务。”
闻言,苏根生也知道自己这次躲不过去了,只能叹口气:“咱们说好了,最多三年。”
“放心吧。”
苏谨笑笑:“别说是你了,三年之后我也得离开这里。”
他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门口,遥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
“陛下对我的耐心,最多不会超过四年,这四年的时间,是咱们最重要的黄金节点。”
苏根生闻言一愣:“二叔,你是说,四年之后陛下会对咱们出手?”
“一山岂容二虎?”
苏谨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我志不在此,但这半数大明江山都是我打下来的,功高震主,他又岂能不忌惮?”
“更何况。”
苏谨的眼睛眯起,射出一道精光:“便是他朱棣不忌惮我,朱高炽呢?朱瞻基呢?”
“这大明啊,终究是姓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