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崇祯十六年三月,田野麦苗已有一尺来高,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片翠绿,犹如一块巨大的绿地毯。微风拂过,麦苗轻轻摇曳,仿佛是大地在舒缓地呼吸。间或有一片油菜花,给无边的绿色上点缀了一束金黄的束带。那油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金黄得近乎耀眼。
田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溪水倒映着天空的湛蓝和岸边新绿的柳枝。柳枝随风飘舞,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在轻盈地舞蹈。溪边的草地上,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红的、粉的、紫的,五彩斑斓,宛如一幅天然的绣锦。
不远处的济河河堤上,桃花、杏花争奇斗艳。桃花粉嫩如霞,杏花洁白似雪,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如梦如幻的花海。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地穿梭,嗡嗡的声音仿佛是春天的交响乐。鸟儿也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似乎在为这美好的春景欢呼。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草香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让人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王丽站在济河的河堤上, 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醉了,这美景把她带到了三年前春天,爹娘带着她和弟弟一起春游的情景。
如今几年过后已是物是人非,天人永隔,爹娘和弟已不在人世,只有她和哥哥王凌……
报仇!终有一日,我要亲手割了李自成的脑袋,祭奠爹娘和弟弟。王丽在心中暗暗发誓。
在姚家湾的一棵大槐树下,崔宛如已让宣教人员将姚家湾的村民集中起来。
崔宛如和宣教员正向村民宣传民生会土地政策。
不出所料,姚家湾的村民已提前被鲁王府的人买通里正做了思想工作,已就是被洗脑了。
无论崔宛如和宣教员们如何费尽心力的宣传,村民们全都无动于衷,漠然的看着这些宣教人员,一声不吭。
难道姚家湾的人的心都是在头吗?在巨大诱惑面前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非也?
姚家湾人祖祖辈辈梦想便是拥有自己的土地,像村里姚员外家一样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如今,祖祖辈辈的梦想忽然成真,说内心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眼看长势喜人的麦子再过两个月便能收割,一人五亩便能收十石粮,而且地是自己的,粮是自己的,不用给王爷交,不用给员外交,不用给朝廷交,以往佃户收入十石只能得到三石,还要交各种杂税,而且,哪里有那么多地种?一家子能佃种五亩便谢天谢地人,僧多粥少啊!
现在,民生会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了,能不心动吗?
姚家村的村民早已明白这个民生会是在造皇帝的反。
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但是,这个民生会造的好啊!他是造反是真的为咱穷人啊!
但是,民生会靠得住吗?朝廷大军来了咋办?
比起这惊天的诱惑,姚家湾的害怕的都是“诛九族”、“夷三族”这些可怕的词汇。
鲁王是亲王,姚家湾的人在他的阴影下生活了二百余年。
得罪鲁王,那绝没好下场。
张捕头是谁?那是滋阳最大地头蛇,得罪他等待自己的便是家破人亡……
里正是谁?姚家湾一恶霸,得罪他,等待自己的便是全家倒霉。
王丽站在一旁察言观色,觉得姚家湾的人有难言之隐,又看向滋阳众官吏,见这些人表情不一,有幸灾乐祸的,有假装沉思的,有暗自庆幸的,独有师爷陈策谋欲言又止,还有一个叫吴有的衙差脸上显出愤怒之色。
王丽认出来,这个吴有正是昨天在大堂上问王丽敢不敢打鲁王这个土豪的人。
王丽心想:从这两人口里应该能够知晓姚家湾背后的秘密。
崔宛如带领一部分宣教人员还在卖力宣传:“一人五亩,年龄十二岁以上包括十二岁都有,男丁女丁都有,男女平等,民生会解决农具耕牛问题,现在三月,五月便能收,收了全是自己的,民生会三年免租……”
另一部分宣教人员带领一部分滋阳滋阳官吏和衙差在大街小巷贴《民生会土地令》、《释奴令》、《儿童就学令》、《兵役令》等民生会的法令以及贴满大街的标语:
“打土豪、分田地!”
“满十二岁及以上,不论男女,一人五亩。”
“无条件释放一切奴婢家仆,卖身契无效!”
“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女人能做官,女人能耕田,女人能经商。”
“积极参加农会,保家卫乡!”
“杀鞑子,争做人民英雄!”
……
当县丞徐日章将一张张将标语贴在姚家湾村民的土墙上时,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了,代之而起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仔细的把一张张标语贴好。
当主薄李延梁帮助宣教人员用白灰在墙上书写一条条雷人标语时,嘴角的讥笑表情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笔一画认真的书写。
教谕梁善政更是惊骇万分,在他看来民生会贴的这些全是大逆不道的东西。
他很难理解,民生会造反便造反吧,为什么要推翻沿续几千年的“三纲五常”,却搞什么“人人平等”。
他更难理解,为什么要让女人读书,让女人做官,据说王凌还是一个秀才,其父亲更是正五品官员,难道王凌连“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条古训也不知道吗?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小看王丽这个女娃了,这个女娃做事不急不躁,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有章有法,不急不缓,照此下去,看来这女娃真能扳倒鲁王。
如果鲁王被她扳倒了,我该何去何从?
这是教谕梁善政正思考的问题,也是县丞、主薄、典史等人思考的问题。
捕头张雷带领衙差也是积极帮忙干活,他是所有人中心情最复杂的一位。
一方面,他暗自庆幸姚家湾的村民没有跟随民生会斗土豪、分田地。自己的田暂时保住了。
另一方面,看新县尊王丽这帮人做事有章有法,显然有备而来,今天姚家湾没事,不代表明天、后天还没事。
张雷计划晚上再去鲁王府汇报情况,让鲁王赶快拿出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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