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徒弟陈珲,气喘吁吁跑进了屋:“老师,朝廷派五威将,正往咱家赶来,马太守引路。”
“徒弟!快去把大门用棍子顶死,先别让他们进来。”
说着话,龚胜把被子散落在炕上。
陈珲满腹疑虑,心说朝廷派人来看望,这不是光彩事吗?
咋搞的,偷偷摸摸想做贼。
师命难违,陈珲还是挪着脚步顶上了大门。
等回屋一看,老师正把头发弄散乱,把刚才穿着的儒生服脱下来,换上脏兮兮的便服。
“徒弟,别愣着,去把厨房里熬药的砂锅拿来,放在屋当间,记得往里面放点清水。”
“啊,”陈珲转身去了厨房。
“老师这是要装病吧!?”
朝廷起用老师,老师装病,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回到屋里,老师已经躺在了炕上,被子斜盖在身上,有一角几乎垂在地上。
陈珲见此上前要往上提一提。
“徒弟,别管这些,去开大门。”
陈珲转身要去,突然对老师说:“鞋,鞋脱掉。”
龚胜“噗哧”差点笑出声来,着急忙慌装病,还穿着鞋呢!
“徒儿果然有进步,观察仔细。”
龚胜由衷赞道。
“梆梆梆”有人在家吗?
外面锣鼓喧天。
五威将帅的头目陈饶,外号叫“二杆子”,这家伙六亲不认,敢打爹骂娘。
不过此人不贪不占。
“来了,来了!”
陈珲答应着,忙不迭开了大门。
二杆子陈饶没好气道:“是不是想把我们拒之门外?都啥时候了,还不开门。”
“回官爷,老师有恙在身,今天开门开晚了。”
“啊?我更应该去看看老先生。”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他拉上马太守一起进了屋。
自从王莽篡国夺权后,龚胜愤然辞职回了老家。
如今王莽派人来,让他出山。
不就是想利用他在地方有影响力,让他为新朝歌功颂德。
王莽撅起尾巴拉什么粪,谁看不出来?
龚胜听到脚步声,呻吟出了声,“唉呀,难受死我了。”
“老先生,朝廷派人看你来了。”马太守站在炕边,伸着脑袋说道。
“马大人,恕老生有病在身,不能施礼。”
陈饶接话道:“老先生,无需多礼,我这次来代表朝廷,请你出山,
组织一个文人‘进献团’,主要活动是歌颂新朝新人新气象,还望老先生大力支持。
陈饶顿了顿,接着道:“本官代表五威将帅,颁发老先生委任书。”
说着话,陈饶从怀里摸出委任书,放在了桌上。
“陈大人,不是老身不识抬举,实在是难以胜任,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龚胜委婉拒绝。
“老先生,你老最合适了,嗯!身体不好,可以做名誉团长,在背后扶植年轻人就行了。”
陈饶说着话,眼睛往龚胜的大徒弟身上望去。
大徒弟陈珲为之一震。
老先生,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养好身体,其他事留待以后再说。
说完,马太守和陈饶,没容龚胜说话告辞而去。
龚胜心中气愤不已,玛德!这是强按牛头不喝水!
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直到一行人走远,龚胜撩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装了,装也没用!
……
接下来几日,陈饶每天派人敲锣打鼓去看望他,就是制造一种假象,龚胜复出做了朝廷的人。
为了说服龚胜,陈饶让外地经商的龚胜儿子,和大徒弟陈珲一起劝说。
“爹,你脑筋太‘奥拓’了,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您还要为大汉殉节吗?别和官禄过不去。”
“你俩给我滚去出,你俩要害我于不义!我都八十岁的人了,难道要我晚节不保,一身侍奉二主吗?
我这把老骨头,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鬼!
想让我做扬雄那样的文人,死了那份心吧!”
扬雄是当时着名的辞赋家,四川郫县人,文采不输于司马相如。
时有“扬马”之称。
但是他没有文人风骨,为王莽歌功颂德,被人不齿。
龚胜以死扞节,十天十夜,滴米未进,最终绝食而死,卒年81岁。
“二杆子”陈饶坏心眼子多,怕龚胜诈死,以吊唁为名查看虚实,
眼看棺材里确实躺着龚胜的尸体,这才放了心。
陈饶回到皇宫复命,说龚胜绝食而死,王莽感念龚胜是个正直的人,唏嘘不已。
龚胜的儿子和徒弟们,悲痛万分,为父亲、老师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就在落葬的前一天,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拄着拐杖前来吊唁,
点香燃纸,而后,伏在龚胜棺材上哭道:
“熏以香自烧,膏以明自销,龚胜死于夭年,非吾徒也!”说罢哭着离去。
“这是谁啊?”
龚胜的儿子和众弟子皆摇头不知。
大弟子陈珲突然悟道,“非吾徒也?”这不是老师吗?
熏香因香味燃尽了自己,膏因照明耗干了油脂,分明是师爷惋惜学生的才华发出的感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