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厉淮之看着坐在眼前撑着脑袋看向别处的女孩,深邃如深潭的桃花眸不动神色地轻颤了一下。
“那如果.......”
半响后,男人薄唇微启,带着几分低哑的声音随着马路上行驶过汽车的呼啸声传入明夕的耳中。
明夕微微侧头,将收回的目光落在厉淮之那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回来,你会选择原谅他么?”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厉淮之见明夕直直的看着他却不说话,装作若无其事勾起唇角淡淡的一抹笑:
“我是说,如果。”
明夕忽地垂下了眼眸,心底早已经乱成麻。
他回来还会原谅他吗?
可是他已经回来了,那个他此时此刻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明夕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说会原谅,也许他们的关系就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在装作不熟悉。
可......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曾经明夕一直以为,那些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为什么有误会不说明白,明明就是一个小事情,却要彼此都难受。
可直到某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人都是拧巴的。
即便心里想了一万句想说的话,可到头来,说出口的却只有“算了吧”。
明夕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视线低垂,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桌面上。
片刻后,明夕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或许他也已经把我忘了呢?”
她缓缓抬起头,略带着几分悲伤的视线直视着男人的眸光,声音中带着几分苦味:
“或许,我跟他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呢?”
厉淮之脸上的那一抹笑意顿然僵住。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回来是为了你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明夕,如果当初他的离开是因为有苦衷,你愿不愿意,原谅他?”
明夕长叹出一口气。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像是出现了两个小人在相互打架。
一个小人在说:“你快说你愿意原谅,快说啊!”
还有一个小人却在说:“没什么好原谅的,你难道忘记他让你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在校门口等一整天的场景了么?对男人不能心软。”
.....
明夕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是个不会打直球的人,也是个极度拧巴的人。
在她这里,宁愿强忍着痛苦选择失去,也不会将自己藏在心底的话说出。
可她却忘记了。
打直球不是丢人的事。
“原不原谅,都不重要。”
明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都已经过去了,而且......”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坐在对面的男人长睫微敛,如鸦羽般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那抹黯淡。
放在桌子下方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明夕。”
沉默了许久后,男人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明夕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这个世界此时此刻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耳边呼啸的风声已经来自这条街上烤串的嘈杂声像是被真空罩隔绝。
厉淮之若有所思的开口:
“嘴硬会失去很多的。”
......
半夜。
厉淮之将明夕送到她所下榻的酒店,然后驱车回了明水公馆。
这一路上,女孩的那两句话就像是个魔咒一般不停的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原不原谅,都不重要。”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收紧,力道也越来越大。
男人紧紧咬紧牙关,深邃的脸冷的快要结冰。
去他妈的不重要。
去他妈的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厉淮之不要现在这样的结果。
男人直视着前方亮起的绿豆,油门不惜狠狠地踩到底冲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明夕,回到酒店后,也失了眠。
想起男人说的那句“嘴硬会失去很多的”,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知道嘴硬会让人失去很多,也会让人抱有很多的遗憾。
就像你明明不希望对方离开,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你走吧”。
就像你明明想跟对方和好,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算了,就这样吧”。
又或者你明明很爱对方,可是说出口的确实“我恨你”。
明夕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眼眶蓦地有些湿润。
她不禁想起以前。
她摔了一跤,同学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即便疼的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她也只会说“还行”。
还有以前明瑞达带着她出去玩,她在商场看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娃娃,可当明瑞达问自己想买什么的时候,她说的却是:“没有”。
可其实她很痛,是她根本没法忍受的痛。
可其实她真的很想要那个娃娃,想要到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可是她就是不说。
她没有办法改掉嘴硬的坏毛病,所以她能做到的只能强忍着酸楚和痛苦去接受失去和遗憾。
有时候,她也很羡慕杨澄。
因为她是个直性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羡慕杨澄可以毫无忌惮的将心里的话直白的说出口。
可是她没有杨澄那么勇敢。
还记得以前,杨澄说很羡慕她的勇敢,觉得她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不吭声。
可明夕想说不是的,她这不是勇敢,是懦弱。
真正的勇敢的那个人,在她看来是杨澄自己。
至少她能够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可每当她想要试图将心里话说出口,却只会在经过无数次的心里挣扎后选择将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明夕缓缓的阖上略有几分酸涩的眼眸,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枕头上,留下一摊小小的水渍。
都说拧巴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她想,是这样的。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遇到一个懂她的拧巴、懂她嘴硬的人。
她一定会豁出所有。
她就像一本晦涩难懂的书。
直到有人愿意真正的驻足翻开,一读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