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思虑多时,说道:“郡统县十四,今从郡令降者,才三四之数。元城、繁水不下,余县尽皆观望。将军之忧,仆深知矣。唯敬武所言亦甚是,城破之后,若杀伤过多,有伤天和,不利民心,将会不利於将军其后治郡,并对将军的仁义之名也会有损害。”
“则这城,攻是不攻?”
魏征说道:“为促余下诸县速降,攻之亦非不可,却只破城以后,仆之愚见,切勿杀伤过多!”
“好!”李善道拍了下案几,大喜笑道,“有先生这句话,两座城,我就敢攻了!”
“将军言重了。”
李善道摆了摆手,笑道:“一点也不言重。先生,不但因为你是本郡名士,在郡中德高望重,并且也是因为我深重先生之才,膺服先生之能,所以,没有先生你这话,城,我还真不敢攻!”
这已不是抬重,简直是抬举了。
饶以魏征,也受宠若惊,再三谦虚,又是连道“不敢”。
“先生,那我现就传令繁水、元城,叫沐阳、我兄可以攻城。至若城破后事,我自会令中交代,禁止杀伤百姓。”李善道令李良上前,铺开纸,提起笔,将要落墨,举目看向魏征,笑道,“先生文采飞扬,这道军令,要不便劳先生为我代写?”
“谨受诺。”魏征半点也无推辞。
李良便将纸墨笔砚,搬到魏征的案上。
魏征提笔在手,不假思索,倏忽间,两道军令已经写毕。
李善道看时,见字迹端肃,用词典雅,大为赞赏了一通,亲将印章落上,即令李良遣人送出。
……
快马驰出贵乡县城。
分为两路。
一路奔赴西南方向,三四十里外的魏县县城;一路奔赴东南方向,百余里外的元城县城。
魏县和元城,都和贵乡接壤,但两座县城与贵乡县城间的距离,远近不同。
……
魏县县城近,下给高曦的军令,当天就送到了。
接到军令,高曦立即召部中将校来会。
其部共有两千余兵。
其中千人是他的本部,剩余的千余兵是李善道暂拨给他的,分是程跛蹄与刘豹头两部。
待程跛蹄、刘豹头等络绎来到,高曦站起来,将李善道的军令与诸将读了一遍,坐还回去,说道:“将军军令已下,令我等攻城。请诸君来,便是为与君等议一下攻城的战法。”
程跛蹄笑道:“二郎行事,素来果决,从不婆婆妈妈,这回却真是拖沓!一座鸟城,拖了这么久,不肯降,早就该打了!秦三郎他们跟着二郎在贵乡吃香喝辣,累得咱门兄弟在这城外野地,吃了几天的风!攻城的令总算是下来了!……沐阳兄,依俺看,最好速战速决。”
几个将领中,数他的资历老,与李善道的关系最亲,在李善道、秦敬嗣等脸前头的时候,他大概不敢这么说话,然在高曦、刘豹头等面前,他不仅敢这么说,且还是故意这么说。
——不故意这么说,怎显出他的不一般?
高曦不以他称己为“兄”,而不称自己“大都督”的军职在意,问他说道:“程都督,怎么速战速决?君可是已有良策?”
“嗐,良策不敢称,这几天闲着,思量出了个省事的小办法。沐阳兄,前日俺往永济渠转了一转,春夏雨多,水涨得很满,都快漫出来了。俺的愚见,干脆在永济渠岸边挖条沟,将水引出来,渠离魏县城,最近处只几里远,把水引过来,将这魏县城灌了去逑!岂不最是省事?”
帐中诸将,齐齐瞩目於他。
这叫“省事”?“良策不敢称”,程跛蹄的这句自谦,倒是有自知之明。
然看在他是李善道“十三元从”,资历深厚的份上,诸将都忍住了,没有吱声。
只有一人,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程跛蹄看去,见发笑之人是个矮壮的大头汉子,非是别人,即刘豹头。
刘豹头投李善道的晚,是李善道在兴洛仓时收得的部曲,因其勇悍,得到了李善道的重用。
“豹头兄,你笑甚么?”
刘豹头粗声粗气地说道:“程都督,你的这条计策,还是麻烦。”
“还是麻烦?”
刘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永济渠离魏县城再近,要想引水过来,沟得挖吧?几里地的沟,挖起来还不麻烦?俺有个更省事的办法。”
程跛蹄认真求教:“敢问豹头兄,甚么办法?”
“沟亦不用挖,咱把咱的部曲调到永济渠的对岸,一同往魏县城吹起,把水给它吹过来!”
帐中诸将再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程跛蹄听出了刘豹头是在开他的玩笑,脸皮涨红了,说道:“豹头兄,俺真心求教,你、你,你这叫啥话?拿俺逗乐不成?”从马扎上起身,两手攥拳,按在腰上。
“程都督,俺怎敢拿你取笑?你说的这办法,本就不成嘛!大都督,你说是不是?”
高曦往下按了按,止住了大家的笑声,温声说道:“程都督,你先落座。”等程跛蹄坐下,与刘豹头说道,“刘都督,程都督热心建策,你却来作笑,这是你的不对。给程都督道个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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