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既本是齐郡一军府的主将,且是张须陀帐下颇有名气的勇将,在府兵系统中的名声还是不小的。尽管帝国共有军府几百个,他只是几百个鹰扬郎将之一,然其名,李姓此将有闻。
却这萧裕,亦是将门世家,其祖上出仕自十六国以今的北地历代,世代为将,在杨坚代周时,并是早期就从龙的将士之一,故萧裕之前能执掌一处军府。
要说起来,在隋室将臣的眼中,他而下确是“从了逆贼”。
可一来,渐也已经看出隋室的天下恐怕是要亡了;二者,远的不提,只说北朝这几个朝代,更相替代,直如寻常之事,今日之“逆贼”,何知不是来日之“开国元勋”?
因听了这一骂,——到底是其家历代仕宦,今日自身“从贼”,惭愧还是略有,萧裕一张黑脸忍不住红了一红,然这点愧意旋即就被消散,他呵呵一笑,回应说道:“蒲山公乃故上柱国、蒲山郡公之子,关陇之贵胄也,今应天命、顺民心,起义兵讨无道,何来‘贼’称?”
李姓副将不再答话,当面列矛阵相迎的那个贼小率,名不见经传,不知是甚么小贼,自是比不上萧裕的人头值钱,他令部曲主力仍杀向贼矛阵,自引精骑十余,来迎斗萧裕等。
百十步远近,两下对冲,呼吸即至。
大马对大马,长槊对长槊。
隋骑十余,萧裕这边亦骑十余。
两下骑士俱披铠甲。
饶是敌主力已冲到了眼皮子前,李善道情不自禁,还是往萧裕那厢望了一望。
但见敌我两边的各十余骑士,冲马进战,呼喝不止,蹄声如雷,风扬尘土,恍惚给他错觉,竟不像是骑兵对战,而让他想起了后世的坦克对战,——简直就是敌我二十多辆坦克在对冲!
步战,已经需要勇气;骑战,更需要勇气。
萧裕貌不惊人,个头也不魁梧,见他的第一面,李善道就觉得他眼熟,随后想起,他和后世的那位叫“小宝”的笑星长得有些相似,尤其那张黑炭似的脸,最是一般无二。
遂其在外虽有些名气,姓李的此将见他此般形貌,反生轻视。
“鼠子也能成名!”李姓此将骂了一声,两马交错,长槊刺出。
萧裕个短,有劣势,也有优势,优势就是身段灵活,利於躲避。
他往下一扑身,不但轻松躲开了李姓此将刺来的这一槊,而且顺势将此槊压在了身子与马鞍间,左手探到胸下,抓住了槊刃下的柄,然后起身,猛力将槊往身侧后拽。
李姓此将万没想到,萧裕会来这么一手。
两马交错已过,他的坐骑往北冲,他手中的槊被萧裕随着自马的冲势往南拽,仓促间,他反应不过来,没松手舍槊,南辕北辙的两股大力的拉扯下,他被萧裕拽落下马!
“扑腾”一声,才刚摔落,正被摔了个头昏眼花,萧裕回马已到。
丢下了夺来的槊,将自己的槊举起,萧裕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小子,骂谁鼠子?”面上言笑,手不容情,长槊下刺,刺穿了李姓此将的脖颈!
从交手到被杀,仅只一合,不到半刻钟。
萧德与一个从骑拖住李姓此将的双脚,把他拉出到安全的位置,割下了他的脑袋。萧德把之挑在槊尖上,策马飞奔还回,大呼叫道:“鼠子已死!杀鼠子者萧鹰扬也!尔等还不速逃?”
这一手身下压槊,反手夺槊杀敌,是萧裕的绝技。
数百骑冲撞杀至,组成矛阵的李善道部曲才不到百人,再尽是勇士,再有高延霸、高曦两个猛将,亦是难以抵挡太久。
李善道很想只在后头督战,可“将为一军之胆”此话,经过下山来的历战,他现是有十分的领悟,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全靠将领的以身作则,他若再缩在后头,必是越发难撑。
故而,他骂着脏话,也不知是害怕导致,还是激动导致,双腿都有些打颤,可他仍是站在了矛阵的前列。左边高曦、右边高延霸,焦彦郎、姚阿贵、程跛蹄等雁形列於更左、更右。俱是按照平时操练的架势,身形半蹲,扎稳马步,长矛紧攥,斜斜刺向前方。
还好,李姓此将所率的这数百隋兵,甲骑不多,多是轻骑。
前头长矛成阵,明晃晃的矛尖何止动人心神,战马不傻,也为之动心。
最先冲到的三二十骑,只两骑勇士,控住了坐骑,没有停下,其余的二十多骑都在离矛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坐骑就不受控制,主动地向两边让开,或者止步不前了。
两骑,当然是冲不动李善道等组成的这个矛阵。
高丑奴铁鞭横扫,打断了一条马腿,箭步跃上,又铁鞭下砸,砸死了马上掉下的隋兵。
高曦未持矛,握住横刀的刀柄,利刃向外,和高丑奴相同,亦是横扫,斩断了两条马腿。这马哀鸣惨嘶,往前栽倒。高曦闪避及时,躲将了开去。后排的几个战士没能躲开,被这匹马砸到了三四人。几百斤重的马砸下来,不砸死,也得砸得吐血。这几个战士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了两个,各吐鲜血一口,剩下的两个被马砸断了腿,爬不起来了,抱住断腿,大声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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