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来到静宁阁,静夫人果然还在等她,没有睡觉。
“映儿,快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邶儿他……”
“二哥没事,是家族临时安排了紧急任务给他,等级很高,要诸位长老一同商议,才这么大阵仗。”
“真的?”
“真的,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问出来,父亲不让我告诉别人。您也不要和别人提起。”
“不可能,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你又怎么会被关起来?连流霜和沉璧都不让出门了?”
静夫人并不相信,她一直让红绳留意着折柳苑的情况,她在折柳苑被关禁闭的动静闹得太大,红绳没能瞒住她。
意映叹了口气,一位母亲对儿子有多关切,超出了防风邶的想象,她就知道不好瞒。
她想了想,说:“就是因为他们商议的事太过机密,我直接闯了议事堂,惹怒了父亲,这才被他关了禁闭……”
“这……”静夫人一愣,没想到是这样。
静夫人仍然将信将疑。
意映帮她扶了扶身后的靠枕:“他已经出门了,过几天事情办完就会回来,您就放心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静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又愧疚敛眉,“怪我太紧张他了,害得你被连累受罚……”
意映连连解释:“不怪您,是我自己太莽撞,做事不计后果……您别担心,关个禁闭而已,您看,这不是也关不住我么?”
静夫人终于笑了。
意映松了口气:“您……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静夫人摇摇头,说:“映儿,陪我说说话吧。”
“好。我也想和您好好聊聊。”意映正有此意,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您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静夫人究竟是如何看出防风邶的破绽?
难不成,真的是母子连心?
“细节。”
“细节?”
“许多细节。一个人的性情变化再大,他的小习惯也不会变。”
“邶儿从前想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揉搓自己的手指。他从来不会,但他会无意识的揉搓自己的袖子。”
意映点点头,她确实有见过几次他的这个小动作。
“他们拿筷子的姿势一点也不一样。”
“穿衣服的时候,他喜欢先穿左边的袖子,可邶儿从前,是先穿右边。”
“他们绑头发、系绳子、束腰带时打得绳结也完全不同。”
“……”
意映听得目瞪口呆,静姨竟然观察得这么细致的嘛?
静夫人苦笑了一下,说:“你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的心思自然全放在他的身上。”
“你纵然观察得出他的小习惯,可你不知道邶儿小时候的样子,不会有对比,自然也不会知道有什么不同。”
静夫人陷入了沉思:“发现的不同越多,我的这个猜测就越来越强烈。但我并不敢去深想,如果他不是邶儿,那我的邶儿呢?他会不会已经……已经……所以……我情愿他就是我的邶儿……”
“直到后来,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突然就确定了我的猜想。”
意映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有一天你来找他,他看见你,像是看见了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但是当你看向他的时候,他却立刻闪躲了。这不就是男孩子长大了,看见心上人的样子么?”
“有时候你人没来,他只是收到你送来的衣服和药,都会变得不一样。他的表情掩饰得再好,眼里的笑却是藏不住的。”
“有段日子你们突然不来往了,他像是丢了魂,都不会笑了。我怎么逗他,他都不开心。即便是在笑,眼睛里也是苦涩的。”
“后来你们和好了,他就又会笑了。这个傻孩子,他自己也许都没有发现。”
“从那以后我就确定了,你们一定不是亲兄妹……”
意映脸颊绯红,眼睛也红了起来。
“他一定不是我的邶儿……”
静夫人神色紧张,拉紧了她的手:“映儿,你知道我的邶儿他,究竟怎么了吗?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意映鼻子一酸,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垂下眼睫含糊其辞地说:“我也不知道。”
相柳和防风邶的事,防风意映本来也不该知道。
“他和二哥的事,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和二哥是什么关系,他们发生过什么事,又为什么会替二哥回来照顾您。这些事,您还要亲自问他。”
静夫人像是早就猜到了,没有再多问这件事,转而问道:“从他回到家,你就对他很好,你是一早就认识他么?”
意映点头,半真半假道:“如您所料,我和他,的确是在极北之地遇见的。但他那时一直戴着面具,我没见过他的容貌。我只是猜测,他就是那个人。”
“您说得对,他的眼睛,不会骗人。我一看到他这双眼睛,就认出了他。”
意映笃定,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可以凭借眼睛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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