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只吃了一根油条,说早上不能多吃了,今天中午去你大嫂的娘家吃土鸡,昨天下午他就给老王说了,红烧一下加点粉条,他家有十多只,不知道咱老李有多大的口福,可以吃几只鸡。李叔盘坐在床上,边吃边说,我一会到大集上让老肖再去找点香菇,买上几斤酒,老王媳妇昨天那意思是家里没酒了,你们明天换一家。今天咱也不空手去,也不能白吃白喝对不对。说着用牙撕了一口油条,那感觉就像在啃着鸡脖子一样。李叔说,这断子绝孙的老肖讲起话来没完没了,在王庄的大喇叭上从上午讲到下午,从下午讲到晚上吃饭,估计把村里的鸡生物钟都搞乱了。昨天走的时候,老肖说请大家认识到,这是好事大事,不要试图螳臂当车,一人结炸,全村光荣。
大嫂的娘家人到我家里摔碗砸锅,晓阳给自己的母亲说了,阿姨说此风不可长,会让在安平当武装部长的李叔为我家出头。我并不知道是晓阳、阿姨还是其他人给李叔说了此事,我万万没想到,李叔会带着他嘴里常喊的断子绝孙的老肖采取吃土豪的方式去大嫂的娘家为我出头。我虽然没有去,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李叔的左边坐着老肖,右边坐着大嫂的父亲,李叔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搂着王家大爷的肩膀,兄弟,在咱们安平乡,我看上的人没几个,你老王绝对是咱老李的亲兄弟,我为啥不去别人家吃喝,还不是你老王走到了咱老李的心坎里,来老肖,你去和咱老王兄弟再加深一个。那场面热闹非凡,杯盘狼藉。临行的时候还要抓住老王的手,老王别送,咱重点督导半个月,今天是第一天,咱俩的缘分长着那。
我和李叔到了办公室,李叔有个习惯,在办公室洗漱,作为乡武装部长,他现在是一个人独占一间办公室,因为本来给李叔打杂的我,已经调到了党政办公室。在其他很多地方都还是党务秘书,政务秘书的时候,我们那边作为乡镇改革的试点,组建了党政办,社事办等内设部门。每个办公室都有一个小煤球炉,煤球炉子上有一个烧水壶,煤球炉只要堵住下面的换气孔,一个煤球就可以烧一整晚,上面放一个烧水壶,第二天起床,烧水壶的水正好可以洗把脸。李叔在搪瓷盆里倒了水,洗了脸,李叔那烂得像破抹布一样的毛巾已经被我换了。晓阳上次来看到了李叔的毛巾,直接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专门从家里拿了两条新的毛巾。李叔说快去拿给李叔一条。晓阳提到李叔的毛巾,一脸嫌弃说,脏的,比抹布都脏。
李叔刚擦完脸,那辆昌河面包就一路飞奔到了乡大院,到了李叔办公室门口,一个急刹。计生办刚买这个车的时候十分爱惜,老肖给计生办的人还排了班,每天有人擦车,现在这车长期超载,已经没有了新车的模样。但这辆面包车在村里已经留下了赫赫威名,别说适龄的妇女,就是行动不便的大爷看到它都要小跑两步。
老肖打开车门,也是两眼通红,看来,大嫂的父亲,王庄的村长酒量不可估量,这两位在基层酒精考验的老人到11点才把他喝到位。肖主任见我在,一开腔,嗓子哑了。说,李大主任,你大哥的丈人太能喝了,昨天要不是我们人多,估计就被他们王庄的几个放倒了。
自从我和晓阳结婚后,没有人在喊我小李或者朝阳,都是李主任,而老肖则直接喊李大主任,以彰显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能用李主任三个字来形容。
我们都是安平乡的,十里八乡的都能找到亲戚,这老肖自然知道我和王庄村长的关系。但我本以为是老李老肖带着的十多个人,看来王庄的村班子昨天是一起陪酒,对于其他人来讲,在老王家吃呗,反正不用自己出钱,也不用自己老婆收拾,那时候能和老李、老肖一起吃饭对村里人来讲也是一件面子上有光的事。这算下来要十五六人,这么多人,一张桌子都坐不下,一天两顿搞招待,确实,换谁谁也遭不住。关键是他们到了之后还要挨家挨户地去看,村里的广播上老肖宣讲着计生政策,后来我才听说,在我们村就听到了王庄的大喇叭响了三天,连我们村的狗看见人都变得十分的焦虑。
老李看到了老肖说,肖主任,老王支持咱们工作,又管吃又管喝,虽然人家是干部,但是还没有脱离农业生产,人家嘴上不提钱,但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一会在路上买点香菇粉条,整两箱酒,咱出这些,他老王出两只鸡,这样咱吃他的,他也喝了咱的,谁也不欠谁。
老肖说,李哥,这些东西还要咱带,你看他老王下面五个儿子,哪个不是还想要儿子。李哥,你这么支持兄弟工作,你跟着老弟还用操心这些,走,咱出发。说着老肖招呼着**个人又去了王庄。上午的时候,马叔和张叔要找李叔商量事,我给两位领导汇报,这老肖请李叔跟着搞重点督导去了,李部长不去,肖主任一个人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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