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聂阑凝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天朗气清,太阳悬于苍穹之上,地上雪白的积雪反射着日光,刺着人的眼睛,
数不尽的硕大雪松被一层层得冰皮包裹,仿佛一座座钻石砌成的铁塔,远处的高山露着白尖,一层叠着一层,最后逐渐与天空交汇融合。
“唧唧!”
耳边传来的阵阵鸟鸣让聂阑凝微微抬头,几只羽毛乌青的鸟雀在树梢飞腾打闹,神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居然发着彩虹般的光。
若是平时,这绝对是毫无异常的美景,
但是,这里可是九界渊渊底啊!
聂阑凝一跃而下,在黑暗中不知坠落了多久才着了地,在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中走了百余来步,忽然见光,
朝着光亮处又走了数十步,豁然开朗,一副和聂阑凝想象极度违和的场景摆在了面前,
聂阑凝想象过九界渊渊底的状况,可能会有多如牛毛的邪兽拦路,也可能会有难以想象的阴谋诡计和激烈战斗,
但是,聂阑凝还真没想过,九界渊之下,居然是如此美景,
不过这美景也太不真实,自己可是身在渊底,这湛蓝的天空是从何而来?还有,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这雪景又是怎么回事?
“这必然是螭羽所为,布下这景,想用计害我……”聂阑凝心说道,
聂阑凝没有想太多,他闭上眼睛,恐怖的瞳力围着他缓缓转动,他眉头微皱,随后猛地睁眼,两道紫色的光芒冲出瞳孔,似要看破这世间的一切虚假!
这周围的景色必然是螭羽的障眼法,聂阑凝相信,自己这双异瞳,必能轻易看破他的邪术,从而看到九界渊渊底的真容!
但接下来的事,却有些出人意料……
聂阑凝用他那几乎可以看穿一切的紫色异瞳环视四周,但四周,毫无变化。
聂阑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死心的他继续用异瞳审视周围的景物,但还是毫无收获,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晃人眼睛的雪景,
聂阑凝愣了一下,随即神情多了一些认真,
“看来螭羽确实有些本事,这障眼法我竟然无法一眼看穿,好,那我就接着往前走,看看你到底耍什么把戏。”
说罢,聂阑凝迈开步子,踏着积雪,在硕大的雪松之间行走,
他还不忘左顾右盼,用异瞳一遍遍的审视周围的环境,但还是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并且,他感觉这地方越来越熟悉……
走了百余来步,渐渐上了山路,空气中渐渐起了薄雾,越往上走,雾气就变得愈发浓郁,
聂阑凝忽然停住了,他背手而立,静静的望着前方的雾气,雾气中,有一个人影在朝他这边走来,
“是螭羽的人吗?”聂阑凝心想,这诡异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估计是螭羽的手下,且看看他要干什么,
那人从雾气中走出,身体全貌也渐渐展示了出来,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戴着棉帽,穿着厚厚的棉袄,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雪兔,那雪兔眼睛半睁着,双目无光,
聂阑凝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但当这人彻底从雾气中走出,面目暴露在聂阑凝眼前时,聂阑凝却突然震惊了!
一些在梦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在聂阑凝脑中翻腾!
“你叫聂宁?我叫柱子,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这是我娘做的包子,可好吃了,你尝一个?”
八年前,彼时的聂宁身染重病,时日无多,漂泊到一个叫雪鱼沟的地方,被雪鱼沟朴实的村民救下,
他们对聂宁这个病入膏肓的孩子没有半点嫌弃,反而给予极度的关心和呵护,
柱子,也是如此,
他小自己两岁,却远比自己要成熟活泼,他经常带着村里的其他孩子,拉着聂宁出去瞎跑,去抓野兔,却捅鸟窝,
他们没把聂宁当病人,当然,也没把他当人,
经常跟他们出去瞎跑,虽然聂宁的病情没有得到改善,但是心情却好了很多,性格也变得开朗了些,
雪鱼沟和柱子他们瞎玩的日子,也成了聂宁心中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光,
但最后,柱子他们,却因为自己,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儿时……
那天,是雪鱼沟的末日,
螭羽哄骗聂宁,让聂宁解开了阴阳护阵棋,从而打开了守护雪鱼沟的结界,使得螭羽成功杀进了雪鱼沟,
他布下了众生血祭,疯狂的吸收所有村民的生命化作自己的能量,
但他还觉得不过瘾,还亲自上手,将雪鱼沟的村民一个个杀死!
柱子当时被他的父母用木板挡住藏好,但还是被螭羽发现,螭羽向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柱子的喊声震着聂宁的耳膜,聂宁亲眼看着柱子的身体被螭羽撕碎,柱子的头向皮球一样滚来滚去,滚到聂宁身边,
两只滚圆的眼睛死死瞪着聂宁,仿佛在说,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了我们!”
现在,眼前的孩子,居然和柱子长得一模一样!
“柱子……”
聂阑凝下意识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人原本只是看了聂阑凝一眼,准备绕开,听见聂阑凝喊柱子,又停了下来,
“大哥哥,你在叫我?”那人歪着头瞅着聂阑凝,
聂阑凝眼睛大睁着,几乎要把面前的孩子全部看透,
“你……你叫柱子?”
“对呀,你认识我?”柱子疑惑的问,
聂阑凝没有回答,他不自觉的向前迈了迈步子,颤抖的手伸向柱子,
忽然,聂阑凝的手猛地停住,僵在了半空,而他的表情也迅速变化,平静中带着警惕,
柱子已经死了啊,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定是螭羽的诡计,想用逝去的故人乱我心神!
想到这,聂阑凝闭上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气,看着柱子,平静的问道,
“螭羽在哪里?”
“什么?”柱子不解的问,
“哦,是龙鹤妖君,你们的妖君大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什么妖君大人,你在说什么?”柱子依旧不解,
一抹疑惑之色升上聂阑凝的眉头,他的两只眼睛开始像利刃一样在柱子身上扫视,看的柱子心里发毛,
“你……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柱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多看聂阑凝一眼,两条腿快速倒腾,想要带着身体离开,
突然,柱子几乎被什么拌了一跤,两条腿突然无力的跪地,他的身体也跪伏在地上,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柱子这一下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意外跌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被某种极其强悍的压力压制的下跪的!
而那股压力的源头,似乎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柱子哆嗦着慢慢转头,他看到,聂阑凝背对着他纹丝未动,但周身却不断冒出紫色的气焰,带着杀气的能量缓缓向自己压来,让自己根本无法起身!
慢慢的,聂阑凝微微转头,用半边脸对着柱子,柱子看到,聂阑凝的瞳孔突然从乌黑变成了紫色!
那试图冲破眼瞳的紫光,让柱子心中一惊,那仿佛是死神的眼瞳,只要多看自己一眼,就能摄走自己的魂魄!
“你……你要干什么!”柱子惊恐的瞪着聂阑凝,下意识的想要后退逃走,可他的身体被压制的死死地,根本无法动弹!
“我……我跟你讲,你最好放了我……我们雪鱼沟可是有千目级别的瞳术师坐镇的,你要是敢伤害我的话,那位瞳术师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柱子带着哭腔继续吼着,
聂阑凝突然顿了一下,他将身体完全转过来看着柱子,
“你刚才说什么?雪鱼沟?”聂阑凝惊愕的问道,
“对……对啊,你要是敢伤害我,我们……”
柱子后面的话聂阑凝没有心思听了,
柱子……
雪鱼沟……
八年前死去的玩伴和屠尽的村庄,居然在九界渊渊底重现了!
难道这是螭羽故意做出来的?他准备了一个致命的圈套,想用这些人引自己掉进那个圈套?
聂阑凝收起了威压,但瞳孔中的紫色光芒却并未熄灭,凭他的修为和力量,用异瞳看穿一个人是正是邪并无问题,
他紧盯着柱子的身躯,试图从他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丝邪气!
但他又一次失望了,无论他怎么看,面前的人就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孩子,没有丝毫异样,
看来螭羽的诡局并没有那么容易看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先跟着柱子去雪鱼沟去看看,
并且,螭羽应该也希望自己去那里……
想到这,聂阑凝眼中的光芒熄灭了,他轻咳一声,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开口,
“你误会了,我不会伤害你的,”聂阑凝道,
“你口中的雪鱼沟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柱子感觉到身上压力全无,确定聂阑凝没有恶意之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但他看聂阑凝的眼神还是有些狐疑,
“你……你打听雪鱼沟干什么?”
“哦,”聂阑凝眼珠微微转了一下,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
“我是雪地里转了很久了,又饥又渴,就想找个有人住的地方找些吃的。找些水,小兄弟,你若是能带我去雪鱼沟,我一定有重礼相谢,”
说着,聂阑凝随手掏出一块金子递给柱子,他看到,金子一出,柱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聂阑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柱子的出现不就是应该指引他去雪鱼沟的吗,现在自己居然还要花钱找理由求他带自己去,真是荒唐……
柱子紧盯着聂阑凝手中那黄澄澄的东西,犹豫了很久却不敢接,
“那……那你一开始跟我说那些奇怪的话干什么,你还用异瞳吓唬我……”
“呃,实在抱歉,我又饿又渴确实有些失态,你就全当我疲惫过度,有些癔症了吧。”聂阑凝露出一抹笑,配合着对方的演出,
“好吧……”柱子又看了聂阑凝好一会儿,终于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他朝聂阑凝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金子收回去,
“这钱你收回去吧,我爹娘说,举手之劳的事,是不能收人钱财的,走吧,我带你去雪鱼沟,带你去找吃的。”
说罢,柱子转身,拎起那只雪兔,拍了拍它身上的雪,自顾自的往前走,
而聂阑凝却没有迈步,他在原地愣了一瞬,他盯着柱子的背影,
面前的这个柱子不仅长相和记忆中的他别无二致,居然连品行都这么想像……
若真是螭羽布下的局,那螭羽做的也未免太细了些……
“喂,你怎么还不走?”柱子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着聂阑凝,
“哦,来了,”聂阑凝道,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当太阳慢慢攀到头顶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雪鱼沟……”
聂阑凝看着雪鱼沟的入口,看的出了神,
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这些年,这个地方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魇中,青蓝色巨石堆积起得大门,枯萎发白的树根藤条在石门脚下堆积缠绕,
大棵大棵得雪松像勇士一样镇守在石门两侧,树上的积雪犹如亮丽的银甲,将阳光反映成七彩的颜色……
美丽的景象和梦中的雪鱼沟异常的相似,只不过,梦中的雪鱼沟,没有白雪和阳光交汇的彩色,只有被鲜血浸泡完的红色……
“到啦,我们进去吧!”柱子指了指石门高处刻着的雪鱼沟三个字,招呼着聂阑凝往里面走,
“先去我家吧,算算时间,我娘的大包子应该已经蒸好了,我娘最拿手的就是包包子了,
她的包子,又大又圆,皮薄馅大,你拿筷子夹起一个,沾着陈醋咬上一口,那滋味绝了,我通常都能吃五六个,你是大人,吃的应该比我多,十个应该能有……
不过说好啊,你牙口不好的话可不兴吃,怕把你牙给香掉了,哈哈!”
柱子昂着头,像说书人一样像聂阑凝介绍自己母亲的包子,丝毫没有发现,聂阑凝正看着石门上雪鱼沟三个字出身,压根就没进来……
耳边似乎传来与这个空间并不相符的声音,聂阑凝转头看去,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开始倒转,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的雪鱼沟……
天色灰蒙蒙的,天上好似有数不尽的白色天鹅飞过,如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飘落……
这场雪下的比往常都要大,原本这个时候,雪鱼沟的家家户户应该关好房门,把炉火烧旺,热上好酒,煮上好肉,一家人烤火喝酒吃肉,享受着安逸的时光……
但今天的雪夜的安逸,却被人无意的打破了,
“快快快,快点!”
窗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村民们纷纷开窗向外看去,外面,有三个人在狂奔,其中一个人好像还抱着个孩子……
雪鱼沟家家户户都熟识,所以那三人村里人也都认识,于是就有人隔着窗户招呼那三个人,
“铁娃,你们三兄弟这是干啥呢?”一个上了年纪的婶子问,
那三人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对婶子招了招手,
“婶子,我们仨刚从山上下来,看见山脚下有个孩子在路边躺着,身上都快冻僵了,有进来的气儿没出来的气儿,我们就赶紧给救起来,打算给送到村里吴先生那治一治啊!”
“呦,这可不是小事,你们等会,婶子跟你们一块!”
说完,这位婶婶拿了件棉衣,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了门,
雪鱼沟民风淳朴,人人心善,看到有人受难绝不会坐视不管,听到铁娃三人说的话,又有不少人跟着出来,一起踏着雪奔向吴先生家,
村中医馆内……
那个孩子躺在案上,吴先生给他把着脉,手指拂动的是越来越慢,可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最后,他抬起手,掐着自己下巴上那花白的山羊胡,微微摇着头,
“吴先生,您怎么还摇头了?这孩子到底有没有事啊?”那位婶子搓着手发问,
吴先生抿着嘴,片刻之后终于开了口。
“他现在只是受了冻,过会儿就会醒,只是,这孩子本身就非常的虚弱,又在山上受了寒,寒气直逼体内成了毒,已经重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就算他醒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遗憾和忧伤,
“吴先生,您医数高明,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这孩子才这么大点……”铁娃凑上来道,
吴先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叹息道
“我知道,能救得话我当然会救,可是这孩子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老天爷要收他,我也没有办法啊……”
众人也是一阵叹息,那位婶子,慢慢的走到案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不禁鼻子一酸,
“你们看,这孩子生的多俊俏啊,要是能平安长大,那给他说媒的人,不还得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
“是啊,看这面相,就知道是个好孩子,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小小年纪就要给他收了……”
“这孩子苦成这样,他爹娘知道了得多伤心哪……”
众人纷纷抹着眼泪,屋内被一阵忧伤笼罩……
忽然,那个孩子眼皮动了动,慢慢将双眼张开,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孩子,你醒了?”那位婶子见状立马凑上来问候,
“大娘……”
孩子一张口,声音像是拉锯一样嘶哑,感觉多说一句话,嗓子都能拉出血来,
“孩子,你晕倒在山脚下,我们给你带到了医馆,你现在在我们雪鱼沟的医馆里,”婶子说道,
“谢谢……”那孩子卡着嗓子吐出两个字,又问道,
“大娘,那我现在身体怎么样……”
“这……”
众人和吴先生互相看了看,面露难色,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他们心中都在组织一个善意的谎言,打算先瞒着孩子,以后慢慢再说,
但他们的表情已经全被那个孩子看在眼里,那个孩子眼中的一丝希望彻底黯淡下去……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喃喃道,
“这……你这孩子……咋瞎说呢……”铁娃打着哈哈,试图掩盖自己的忧伤,
“是要死了,对吧,”那孩子抬起头,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笑容,
“我心里大概也清楚我身体到了什么程度,你们不用瞒我的……”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低下头抿着嘴,不敢再和那个孩子对视……
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那个孩子默默的低下头,适应着屋内的沉默,
但很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被那位婶子爽朗的声音打破了,
“嗐!你这孩子咋就爱瞎说呢!”那位婶子凑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孩子的胳膊,顺势坐下,
“谁说你要死了?年纪轻轻的老想死呀死呀的!你们也是,看给人孩子吓得!”婶子回过头对众人佯装嗔怒,
“你呀,就是被冻坏了,身体又不好,所以虚弱了一些,但你离死可还远着呢,别老瞎想,昂!”
那个孩子抬起头,他看向婶子的目光略显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婶子啊,姓石,家里排老三,你喊我石三婶就行,昂。”婶子把孩子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你呀,跟我们雪鱼沟有缘,你要是没地方去就住在这,住婶子家,养养病,好不?”
“这……我……”那孩子面对石三婶的热情有些局促,
“你是嫌弃咱村子破?”石三婶打趣似的问,
“没有没有!”那孩子连忙摆手,
“那还犹豫啥呀,以后你就住婶子家,你看你这瘦的,你在婶子家待段时间,保准给你喂的白白胖胖的,哈哈!”
屋里的气氛忽然活络起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给石三婶打配合,纷纷开口,
“哎,婶子,这人可是我抱回来的,可不能老住您屋头啊!”
“对啊,要我说,让这孩子自己选,他想住哪就住哪!”
“对,孩子,以后这雪鱼沟就是你家知道不,我们都是你家里人……”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把那孩子弄的热泪盈眶,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忍住泪水,强撑着起身,跪在案上,
“谢谢……谢谢石三婶……谢谢大家……”
说了还没两句,他就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不自觉的向一侧歪去,石三婶和周边几个人见状赶紧扶住他的身体,让他慢慢的躺到案上,
不经意的角落里,几个村民用细微的动作抹了抹眼角的泪,
看这孩子的样子,估计从小就没享过什么福,就骗他一次,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在雪鱼沟好好的过过好日子,最后开开心心的走吧,
人这一辈子,不能只受苦不是……
“对了孩子,还没问,你叫个啥名啊?”石三婶问道,
“我……”那孩子开口,
“我叫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