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山挥手断了传声法力通道,嘴角勾起愉悦弧度,心里暗想:“长生还真是天赋异禀,第一次修炼《清元养正功》居然就能进入顿悟状态,就算是五行驳杂资质,今后修炼进度未必见得会比那些天才灵童差。”
继而又想,“他对我如此亲近,看来心里是真把我当成兄长看待,所以才会一有事情就急忙跟我说。以后我该主动多关心他一下才对,负起身为兄长的责任来。等忙完执明峰的事情,抽空去看看他吧。”
念头一转,想起上午去拜见师父谢慕安的时候,他也曾交代自己有空多去看看胡长生。
“奇怪,师父既然如此关心长生,为何不立刻收他为徒呢?还让我约束其他几位师弟不要在背后议论此事,他到底做何考虑呢?难道真如二师弟所说……”
“不会的,不会的,长生不是一般弟子,事关宗门气运,太上长老不会这么做的。”
李乐山神色一凛,不敢继续想下去,掐断念头,去想另一件事情。
“师父说真一魔门近期动作频仍,似在谋划重大行动。几位师弟都派出去探察情况,让我尽快将执明峰的事情快刀宰乱麻处理完毕,腾出时间帮助整顿宗门事务,防备局势出现变化,这样一来,赖渭这件事就只能先淡化处理了,等常锋随队扫荡回山还须跟他知会一声才行。”
思绪纷杂,心念电转,李乐山目光深邃,明灭不定。
…………
和李乐山结束通话后,胡长生拿起金柄匕首把玩,在桌上试了试刀刃锋利程度,越看越喜欢。
忽然之间想到什么,他拉开衣服露出里面的玄鲮宝衣,迟疑了一下,憋了口气在肚腹处先是轻轻一划,见宝衣丝毫无损,逐渐加大力气,直至全力用上都未能在上面留下痕迹,顿时眉开眼笑。
“不错,真不错,嘿嘿。”矛与盾相争,盾大获全胜,这是保命的物事,质量过硬意味着性命有了更好保证,自然高兴。
笃,笃,笃。
胡长生放下匕首,将龟壳和符箓塞到床垫褥子下,穿好衣服起身去开门。
陈桂跟在他身后走进来,胡长生径直坐下,指了指矮桌对面:“随便坐,别客气。”
“这是我们那里的特产紫翎鸡,用秘制香料腌制后自然风干,味道比较特别,你尝尝。”陈桂在榻上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只泛着金黄油亮光泽的风干鸟肉。
胡长生已经闻到一股勾动食指的油脂香味,当下也不客气,拿起匕首割下一条细肉塞入嘴里嚼了两下,脱口赞道:“好香!”
陈桂笑了:“我们那里不论贫富,家家户户都会养些紫翎鸡,到了冬天宰杀腌制,风干后用以过年招待客人。因为每家用的香料配方都不一样,味道会略有差别,但在我们寨子里,公认我母亲腌制的味道最好,呵呵。”
说到这里,陈桂轻轻叹了口气:“都寨关扼守南疆,周边的大山森林里住的都是生番,为了保护我们这些灵童免遭意外,我们平常都是住在军营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家。每当我快要回家的时候,母亲便会早早宰杀腌制好紫翎鸡,等我回去吃。有些路过客商慕名想要高价采购,母亲怕我不够吃,一只都不舍得卖。”
“呃……”胡长生正准备割下一只鸡腿,闻言停下动作,这是人家睹物思乡的寄托啊,自己不管不顾大快朵颐好吗?
陈桂见他停下,诧异问道:“咦,你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
“咳,好吃,非常好吃。不过刚吃完饭没多久,肚子现在还不饿。”胡长生放下匕首,把沾了油的每根手指嗦了一遍。
陈桂微怔,继而醒悟过来,拿起匕首割下一条鸡腿硬塞到他手上,自己也扯下另一条鸡腿:“不要见外,拿来就是给你吃的,我们两人今天把它消灭,你若喜欢的话,我写信给家里,让母亲多做一些寄来。”
他既然这么说,胡长生也不再矫情,撕扯下鸡肉津津有味吃了起来。吃了两口,一脸惋惜的叹气道:“唉,可惜了。”
陈桂一愣:“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酒,这么好吃的风干鸡,要是用来下酒,简直是绝配!可惜现在美中不足,唉,美中不足啊。”
“哈哈,我也有同感。”
“哦,你也喝酒吗?”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那些当兵的经常拿酒来逗我们,后来就偶尔喝上一两杯。”
“原来如此,对了,你知道山上哪里能搞到酒么?”
“不清楚。不过,我有一次去藏经楼,闻到看门的羊长老身上有酒味。”
“哦?”胡长生眼睛一闪,心里暗暗记下。
风干鸡肉嚼劲十足,只能撕下一缕一缕细细咀嚼,却也正因为这样,能吃出其中滋味来。
两人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聊着各自从小生长地方的风俗趣闻,话题由不同地域之间的差别渐渐转到灵童之间存在的地域歧视上。
“……盘蛇县和都寨关都来自南疆边陲,在那些章国腹地郡城的人看来,我们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野乡民,在他们面前好像天生低人一等似的,从不拿正眼看我们。尤其是京畿郡那几个,除了在朔方郡的人面前不敢嚣张,对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的,看了就来气。
说起来也很好笑,现在组里的情形是,我们被同郡的西江府看不起,西江府被广阳郡、梁州郡这些腹地州郡的人看不起,皇帝脚下的京畿郡又看不起所有人,却唯独不敢在朔方郡的人面前张狂,因为朔方郡的人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清元嫡系。这种情况不单是我们丁组,其他四个组也都一样,百十来人整出这么多山头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桂面带嘲讽,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屑。
“靠,搞这么复杂?”胡长生嘴里嚼着鸡肉,越嚼越香,耳朵听着,却有一半心思在撕鸡肉,嘴上随口应付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
陈桂:“你这话形容的真是贴切!没错,组里现在就是乌龟王八事情太多,种种阿谀奉承的歪风斜气盛行。说实话,当时我听说你兄弟覃涛和京畿郡的人发生冲突,虽然不清楚事情详细经过,但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覃涛受了委屈,被那些人欺负了。”
胡长生:“嗯,我都听说了,是那个叫刘鳐的挑头,好像还有西江府的人在旁边拱火。”
“西江府想巴结朔方郡的人,人家瞧不上,又转而去巴结京畿郡那帮人,狗腿行径看着就让人生气,真给咱们屏南郡的人丢脸!”
“我看那个孙高挺骄傲的呀,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覃涛没跟你说吗,西江府分在甲组的正是孙高,也正是他跟刘鳐通风报信,说覃涛身上没有普元丹。”
“哦?”胡长生挑眉:“这小子挺阴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陈桂沉吟道:“现在想想,当初在船上他找你们玩‘圈地为牢’的游戏,应该是处心积虑的行动,夺取普元丹倒在其次,最主要恐怕是想在众人面前打压你们,彰显自己。”
“小兔崽子,这么小就喜欢玩心眼儿。”胡长生丢下手里的鸡骨头,抹了抹嘴:“说吧,你找我到底想说啥,痛快点,别绕弯。”
陈桂一愣,旋即坦然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说实话,在我们这批人里面,我认为你是最聪明的,就算你没有那种特殊天赋,也能在我们在中间出类拔萃。”
“打住。”胡长生没好气看着他,“你们都寨关的人就别学西江府那一套了。别废话,赶紧说正事,一会儿还得去泡澡。”
“好吧,”陈桂顿了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灵童刚上山便出现互相歧视、拉帮结派的现象,这种情形不要说发生在清元宗,就是换成任何一家修仙门派都无法忍受,偏偏在咱们向来以弟子抱团著称的清元宗,众教习却对这种情况不闻不问,视而不见,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蹊跷。”
胡长生:“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陈桂表情变得严肃:“我觉得,教习他们或许是故意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