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岸明军死扛女真人的冲锋之际,朱万良和姜弼率领的三千骑兵终于姗姗来迟,主帅陈策立刻下令浙兵过河增援。
可等到浙兵刚刚跨上浮桥,女真人却主动停止了围攻,掉头撤回了大营,原来在刚才的混战中,女真人的前敌指挥雅巴海被弩箭射中头颅,已经一命呜呼了。
或许是急于建功,或许是杀红了眼,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努尔哈赤的这个蠢侄子冲到了一个本不该他出现的位置,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狗命。
既称不上英勇,也算不上悲壮,只能说纯属活该,他手握这么大优势,还跑到明军阵前得瑟,死了也是白死。
此时的浑河北岸血流成河,数百匹战马的遗体与上千具士卒的尸首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血肉筑成的藩篱。
这是自明军与女真人交战以来最为惨烈的一仗,双方都是迎着刀口硬上,不计性命在搏杀,上至将领、下至士卒没有一个人敢惜命。
战线一直停留在明军阵前,每分每秒都在死人,虽然浮桥就在身后,但明军至始至终没有后退半步。
女真人撤了,然而明军却并未急于收尸或去割首级,只是将尚未咽气的战友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摆放在桥头。
南岸的浙兵以最快速度将伤员抬回大营,接着就加入了北岸的军阵,所有士卒都明白女真人不会就此罢休,下一轮的拼杀只会更残酷。
就在几天前,川兵和浙兵还在山海关里打过一场群架,据说是由于两边听不懂彼此的方言造成的,但现在大家都毅然决然的站在一起,肩并肩互托生死。
距离天黑还有大约三个时辰,决战才刚开了个头。
城墙上,努尔哈赤收到了侄子战死的消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甚至松了口气。
拿着最精锐的骑兵还打成这样,战损比也没占到丝毫便宜,这种蠢货越早死越好,死了才能名正言顺的换人指挥。
当然在明面上还是得肯定一下侄子的忠勇表现,毕竟冲锋陷阵需要炮灰,眼下大敌当前,傻子也要物尽其用。
努尔哈赤挥拳狠狠的砸在砖头上,厉声道:“雅巴海是好样的,他没有辜负我们女真勇士的荣耀,本王誓要为他报仇!把城里的降兵派出去,给每人发一根棍子,让他们去冲击明军的方阵。”
“是,罕王。”
“莽古尔泰!”
“儿臣在。”
“本王命你去接手指挥,天黑前必须全歼过河的明军。”
“是,父王。”
莽古尔泰刚下城楼,李永芳来报:“罕王,所有会放炮的降卒都挑出来了,总共有一百六十一人,他们正在翁城里听候发落。”(李永芳是李成梁的孙子、李如柏的子侄,也是第一位投降女真的明朝将领,并做了野猪皮的女婿。)
努尔哈赤道:“这些人都愿意教我八旗子弟放炮吗?”
“不愿意的都已经活埋了。”
“很好。永芳,让你的人把大炮运到城外去,对准明军的方阵开炮。告诉那些降卒,打不准的话就拿他们喂野狗,打得准的人有赏。”
“末将得令。”
……
午时,空中阴云密布,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城内的降卒被押到了战场中央,他们仍旧穿着统一的明军制服,只不过手里拿的是长短不一的木棒,也有人赤手空拳。
千余女真骑兵手持弓箭站在后排,驱赶着这群降卒向河岸缓缓靠近,直到明军方阵进入了弓箭的射程才停下来。
接着女真骑兵纷纷搭弓上箭,然后指向了降卒的后背,投降的明军将领忙不迭的喊出冲锋的口令,降卒们不得不开始小跑。
嗖嗖……几十支箭矢射中了跑得最慢的几个人,剩下的人只得撒腿狂奔,他们的命运从投降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在努尔哈赤看来,让降卒去送死是个绝妙的方案,既可以节省粮食又能消耗明军,简直一举两得。
而明军这边依旧鸦雀无声,士卒们默默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列阵迎敌,无论是谁冲过来都别想躲开他们的兵锋。
当降卒冲至明军阵前,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莽古尔泰从不指望靠降卒冲垮明军方阵,他只想利用这个时机尽量射杀明军士卒。
白杆枪顽强的刺向前方,即便迎着箭矢仍然没有退缩,如果一支枪杆落地,另一支就会立刻顶上去。
还好有浙兵协防,凭借火铳的压制,降卒们被硬生生逼退,转头四散奔逃,女真骑兵随即发起了冲锋。
过程无需再赘述,酉阳兵和白杆兵顶在前排,浙兵在后排利用火铳输出,一直持续到敌人再次后撤。
其后女真人又发起了两次降卒冲锋,均未能击垮明军,双方的伤亡总体上相当,都超过了三千人。
努尔哈赤急了,不停的派人催促李永芳赶紧把大炮搬出城,他的骑兵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再打下去连军心都会动摇。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手伤亡这么大,却还是没有出现溃散的迹象,他打了一辈子仗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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