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夜色已深沉,早报大楼宿舍的铁门,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偶尔才有人进出。
小宝马静静地停靠在一侧。
远处路灯投射出的橙黄光芒,穿透挡风玻璃,待映在余欢的脸上时,已经非常微弱了。
今天许社长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紫心红薯、鲫鱼各有一大袋,还推辞不了老余一家人的好意,拎了一桶纯天然、原生态的五升菜籽油回来。
老林帮他拎东西送上楼的时候,两个人手里,提得满满当当。
约莫五分钟左右,在这个间隙,余欢看到林有容在二十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便与她稍微聊了一下明天的具体安排。
不经意抬眼,瞧见老林从行人小门悠然地缓步而出。
他匆忙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我要送你爸回去了,老婆早点休息。’
‘你开车注意安全,我们明天见~’
‘好,晚安!’余欢按下发送键,随后将手机轻轻放在腿侧的扶手箱。
待得老林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余欢挂上前进档,小宝马缓缓驶离铁门,远离那盏路灯,融入夜色之中。
少顷。
从小道转入开阔的主干路。
一盏盏的橙黄路灯,映照得车厢内的光影明暗交错。
老林倏忽缓声问道:“有容明天要在星城举办什么签售会,上午来,晚上就要走,小余你应该会去看看吧?”
余欢微微点头,略一沉吟后回答道:“嗯,她应该还会回卷烟厂宿舍,吃顿晚饭。”
闻言老林先是一愣,随即笑吟吟地打趣说:“她还真是有了老公忘了爸妈,我还以为她这次忙到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去沪上呢。”
余欢莫名嗅到了一股子老父亲淡淡的醋意。
他赶忙邀请:“明晚你跟妈一起来吃饭啊。”
老林却摇了摇头,婉拒说:“算了,你们小两口这段时间难得聚一次,我们就不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余欢想起适才跟林有容的微信聊天,说道:“茹姐和容容的闺蜜,应该也会过来一起吃饭。”
“有容的闺蜜……小萌?”老林紧接着又补充全名:“你是说纪萌吗?”
“爸,你认识?”
听到这个问题,老林的表情,倒有些忍俊不禁:“当然。伱现在住的隔壁就是她家房子,不过现在也已经搬走了。纪萌她爸妈,都是卷烟厂的职工,和你妈是同事。”
这话着实有些出乎余欢的意料。
他把着方向盘,缓缓地打方向盘右转,同时诧异地说:“难怪我在那边住了这么久,从来都没跟邻居打过照面,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我还以为是我们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呢。”
“纪萌和有容是初高中的同学,两個人关系特别好。听说她现在是摄影师,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老林从车门储物格里拿起一小瓶矿泉水,轻轻拧开喝了一口。
余欢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地高高上扬,完全压不住:“我和容容的结婚证件照,就是一大早去她的工作室拍的,还是她亲自掌镜。”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清晨在摄影室拍证件照的场景。
林有容站在前面。
背对着他脱下羽绒服和针织无袖马甲,然后摘下帽子,回眸一望。
纯白衬衫勾勒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脸上略施粉黛,煞是好看。
说句实话,属实让人很心动。
“是吗?”老林将矿泉水瓶放回车门储物格,随意地开口。
余欢想到当时林有容一脸淡然地说,因为证件要给父母过目,所以不能太过随意。
于是他笑着问老林:“爸,你和妈难道没有看过我们的结婚证?”
“我可没看过,你妈应该看了。”老林含笑摇了摇头。
余欢愣了一下,但在大马路上开车,掌握着方向盘,他瞬息就回过神来。
犹记得,林有容在那个时候,说得好像要以此向父母交差一样。
结果老林竟然连他们的结婚证,都没有看过?
而且,林有容的户口还在老林的户口本上。
如果丈母娘也没有看过的话,假设他们真是协议夫妻,这结婚证不就相当于白领了吗?
他一边专注地注视着路面,一边陷入沉思,突然问道:“爸,你和妈难道就不怕我和容容欺骗你们,其实并没有真的领证吗?”
老林置之一笑,随即缓缓地说:“她说假话的状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且你当下在我心目中,也是个挺老实的孩子。”
闻言,余欢却有些暗自无语。
什么叫‘你当下在我心目中,也是个挺老实的孩子’?
强行凑进去一个‘当下’,老林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暗指他现在不太老实。
不过老林话音中却没有什么不悦之意。
“话说回来,”老林继续开口:“你们聚餐的都是年轻人,我和你妈就不去凑热闹了。”
余欢粲然一笑:“反正下个星期容容就回星城了,多得是时间。”
“这话倒没错!”老林欣然点头。
没过多久,余欢按照岳父的指引,将小宝马稳稳地停在小区车库的入口道路。
他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忙提出了渔具包。
老林则从塑料箱中拎出了两个大塑料袋和一个小塑料袋。
两个大塑料袋,分别装着紫心红薯和椪柑,加起来有三四十斤,小塑料袋里则装着五条一斤左右的鲫鱼。
下午鱼情一般般,从两点半到五点半,四根竿子钓了三个小时,收获将将二十斤。
除了一条小草鱼,其余的全是鲫鱼。
除去许社长拿去的十来条大鲫鱼,剩下的将全部风干,届时再由余欢带回市区分。
余欢看着老林脸上的些许疲倦,再次关心地问道:“爸,真不用我送你上楼?”
老林掂了掂两手的塑料袋,微笑着说:“你帮我把渔具包放到电梯上就好。你妈出去打牌了,没在家。我看你开车时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再坚持十分钟,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好的,既然妈不在家,那我就不上去了。”余欢点头应道。
两人的步伐紧凑而迅速。
余欢一来一去,道别岳父大人,只花了短短三分钟的时候,便重新坐上小宝马的驾驶座,松下手刹。
他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随即轻踩油门。
在昏暗的天幕下,是鳞次栉比的连绵楼宇。
余欢一边驾驶小宝马,一边瞥着道路两旁的万家灯火,以此提神。
很快就顺畅地通过门岗,将小宝马停入车库。
余欢从后备箱里搬出塑料箱,将其放在角落里。
旋即从其中拎出一袋沉甸甸的椪柑,以及两条大鲫鱼,装鱼的黑色塑料袋口微系。
余欢拎在手里,两条鱼竟然还甩了几下尾,不得不说,生命力着实顽强。
大步走出车库,拉下卷帘门,迅速锁好。
余欢脚步不停,匆匆地上三楼打开家门,把鲫鱼养在厨房的不锈钢水槽里。
稍作思忖后,拿了菜篮子盖在上面,再用一把沉甸甸的菜刀稳稳压住。
洗了个澡,一番收拾。
余欢一袭睡衣,虽然倦意袭来,但他仍强打精神坐在阳台的电脑桌前。
主要是用Windows自带的画图程序,精心地设计隔音吊顶的草图,间或交易了一些虚拟货币。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鼠标垫一侧的手机震动起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打破了阳台的寂静。
余欢处理完交易,拿起手机解锁查看,原来是王贤娇发来的消息:
‘余哥,你真不去林素的首张专辑签售会吗?就在贺龙体育馆边上的田汉大剧院!’
余欢注意到这会已经十点四十七分,不知不觉中,两个多小时过去。
他站起身来,一边活动久坐的身体,一边敲出几行字:
‘明天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目光在这行字上扫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发送。
余欢有些犹豫,稍许思忖。
他知道明天的签售会现场一定会人山人海,媒体和粉丝都会聚集在那里,甚至江南早报的记者也会到场。
如果他挤在粉丝堆里,当现眼包的话,又会暴露。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个小名人。
而且,林有容活动结束以后,就会回来吃饭,吃饱了撑着去给她添乱?
一念至此,指尖坚定地点击发送键。
余欢随即端起电脑桌上的马克杯,径直去厨房,倒了杯白开水。
窗外的橙黄路灯映进客厅,稍许昏暗中,不用开灯就能看清脚下的路。
余欢缓缓步入卧室,刚在电脑桌前落座,掌中手机便突然震动。
抬起来一看,新消息映入眼帘:
‘那需不需要我帮你搞一张签名专辑?虽然每人限购一张,但我可以想办法,有内部渠道!’
限量一张的‘容欢’金色传说在手,还稀罕什么批量的签名专辑?
他轻敲屏幕:‘不用了,谢谢。有朋友帮我在第一站的羊城签售会,弄了一张签名专辑。’
‘……’
眨眼间,王贤娇就再次回复过来:
‘余哥,不愧是你!这老公粉也当得太称职了吧!’
‘还行。’余欢微微一笑,继续迅速打字,点击发送:‘我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深藏功与名的林素头号老公粉晚安!’
看到这条回复,余欢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将手机揣进兜里,他俯身按下笔记本的电源键,待屏幕渐渐暗去,再将其轻轻合上。
脱掉睡衣及羊毛衫爬上床,钻进被窝伸手熄灯。
一连番的动作后,后脑勺刚刚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压抑许久的睡意,顿时如潮水般,朝他全身席卷而过。
顷刻间,便陷入沉眠。
一夜无梦。
随着时间的流逝,卧室内的光线逐渐由暗转明。
余欢紧闭的眼眸,感应到了光线变化,使他的意识逐渐苏醒,思维也开始聚焦。
突然念及今天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做,余欢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冷气。
感受到被窝外的冷空气,与被窝内的温暖形成的鲜明对比,虽然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唤着需要更多的睡眠,但余欢直接裹着被子,缓缓坐起。
惺忪的睡眼视物还有些模糊,他在枕头边摸到手机。
亮屏一瞧,7:03的字样映入眼帘,时间尚早。
他点开淘宝应用看一眼,发现吊顶用的阻燃吸音棉已经到达网点,状态正待配送。
在这个宁静的清晨,余欢靠着床头,给好哥们谢苟华打了个电话。
许久,悠长的彩铃声一止,随即响起谢苟华含糊的声音:‘欢儿,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咩事?’
显然他在睡觉,被这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余欢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反将一军:“狗子,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不跟我联系,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谢苟华清了清嗓子的声音从听筒响起,很快就反问:“意思说之前的qq消息不算联系?”
“之前?都半个月了都!”
“好吧好吧,春节前后是装修旺季,我天天忙着看店送货,都有点搞不赢手脚。”谢苟华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浪子明显被生意给控住了。
余欢一笑,直接切入正题说:“狗子,我打算做个隔音吊顶,主要是想买一些木方和石膏板。东西不多,就比较麻烦,能帮我加工裁一下最好!你有没有路子——”
“欢儿,你那地方有什么好做隔音的,浪费钱,如果太吵,换个地方租不就行了。”谢苟华促然打断。
余欢略一沉吟,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说:“不是,我已经跟富婆领了证,狮子山那个房子已经退租了,现在跟我和我老婆两个人同居,住在三楼。有个房间靠近路太吵,所以想做下隔音。”
带着几分打趣的话音落下。
谢苟华有些不敢置信:“啊?真跟富婆领证了?”
“这还能有假?只是暂时还没有办婚礼而已。”
“我靠!你真、真、真傍上富婆了!?”谢苟华惊叹。
余欢哈哈一笑:“怎么说嘛?”
谢苟华爽快的话音从听筒响起:“我这里虽然没有木方石膏板,但你今天可以过来,我去找人直接帮你安排好。”
“可以。”
“不过欢儿,你不会打算自己做吊顶吧?”谢苟华好奇地问。
“对,我打算自己做!草图我都设计好了,就麻烦在木方,除了最好能帮我按照需要的长度及宽度裁剪切割以外,我事先还得一根根的挑,不能有结疤虫眼,横切面不能大小不一,必须平直,免得到时候结构变形,保证牢固以防砸到人。”余欢详细地阐述着要求。
“意思你不是头脑一热,属于谋定后动?”
“狗子,你觉得呢?”
“行,有准备就好,你的动手能力我还是放心的。”
“东西少,要求多,但我可以出加工费。”
谢苟华沉吟了一下说:“加工费就不用了,你带两包芙蓉王过来,再出点材料费,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