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飞鸿不见外,直接端着碗去后厨:“李老板,做什么呢?”里头就半扇帘子挂着,她头一歪就伸进去了。
李老板看到她“哎呦”一声,道:“小姑奶奶,后厨可是要紧地方!你没净手没换衣服,不好就这么进来的哟。您快回位置上坐着,我让福生再给你端一根油条过来。”
福生手脚麻利,立刻在围裙上擦了手,拿大长筷子从油锅上的架子里捞出一根油条送出去。
“客官,送您的油条。”他放下碟子就要走。
飞鸿拉住他:“小哥,你爹今天咋回事?”
福生脸一红,抽回手:“没……没有呀!”
“他昨天明明很健谈,怎么今日半个字都不肯与我多说?”
“您昨日新来是客,爹爹自然是要多聊聊的,今日您再来便算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之间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否则光顾着跟老朋友聊天,生意还做不做了是吧?”
“你爹是个人精,你也是个小人精!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不肯跟我说实话。你既如此见外,那以后我便去其他家吃早点了,顺便把正宗花生酪的做法教给别家,让他们赢过你们!”
福生小哥一惊:“别呀柳姐姐!您是顶好的姐姐,最会疼弟弟,您不会这么欺负弟弟的!”
这小家伙嘴甜得和飞鸿有得一拼。
飞鸿歪嘴一笑:“三娘就养了我一个,我没有弟弟,不知道怎么疼弟弟。但是外头不听话的臭弟弟我倒是收拾了许多,不差你一个。”
福生脸一垮:“好姐姐,我不是臭弟弟,我是最乖的!您花生酪里的糖我还给多加了半勺呢!”
飞鸿:“那你告诉我,你爹究竟咋回事?”
福生:“您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飞鸿:“花生酪配方不想要了?”
里头传来李老板催促的声音:“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别打扰客人用饭。”
“诶,知道了爹!”福生这就要进去。
飞鸿朗声道:“福生,再去给我打一碗花生酪。”
小家伙只得乖乖端过一碗来。
“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就教你一个方法,把花生酪做得喷香扑鼻,整条街都能闻到,到时候会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来吃。”飞鸿循循善诱。
福生被他爹教得很好,发自真心地爱早点铺子生意,听闻有此妙法,果然心动。
心动就有谈判空间。
飞鸿:“你只偷偷告诉我实情,回头我自有安排,不叫你为难。”
福生毕竟年纪还小,比飞鸿嫩了些,三两下就被说动,假装给飞鸿擦桌子,压低声音道:“南街老大要治你。”
“南街老大?是谁?”
“沅月楼的鲍宝山,一个大胖子,他大舅子是户部当官的,我们都不敢惹。”
“南街人都不敢惹他是吗?”
“没错。”
“包括荣宝阁?”
“自然。”
“鲍宝山为什么要治我?”
“他跟洛大人不对付,而且,你进南街做生意,没跟他拜山头。”
“原来如此,”飞鸿点点头,“他打算怎么治我?”
“不知道。”
“不敢说还是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爹也是听其他人说的,要我们都不许帮你。”
“那我来你们店里吃早点没事?”
“您毕竟掏钱了嘛,这些钱里有一份也会进鲍宝山的口袋,赚钱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管。”
“但是我赚钱的事情他就会管了……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知道……”
里头再次传来李老板的催促:“福生,快进来!你这个面团快醒过头了!”
“诶,这就来了,爹!”福生露出孩子的天真质朴,“好姐姐,我都同你说实话了,你快把方子告诉我。”
飞鸿:“好弟弟,姐姐今天要教你的,就是不要轻信她人,特别是像姐姐这样漂亮的女人。”
福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张大嘴巴看着她。
飞鸿拍拍福生的肩膀,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下两文铜钱,起身出门,留孩子独自在倾盆大雨中凌乱。
等她走出店门好一会儿,李老板冲出门来:“诶,姑娘,你付的钱不够!”
“我今天钱没带够,就先付这么多,剩下的就欠着吧!”飞鸿大声回应。
“你这个女子怎么这样!没钱还敢吃那么贵的东西!”
“你家花生酪确实好吃,我实在管不住馋虫,只能先吃再说。”
“卑鄙!吃个早点都要赊账!”
“没办法,整个南城就只在你家吃得到花生酪,你就当行善积德了吧!”
“我再行善也不会行到你头上!今天算我老李倒霉,以后再不做你的生意!”李老板骂骂咧咧地回店里了。
里头福生还站在原地,越想越气,一甩袖子,准备出来和飞鸿理论一番,却从袖子里甩出一把铜钱,叮铃咣啷撒一地。
他一呆:“我身上怎么会有铜钱?”
李老板蹲身帮他一起捡:“不是告诉过你,进后厨不能带钱在身上。那玩意千人摸万人拿、脏得要死,回头再用碰过钱的手去揉面,恶心不恶心?”
他从儿子手里接过剩下的铜钱,和刚才飞鸿留下的两枚,一眼扫过去,约莫十六个,正好是两碗花生酪和两根油条的价钱。
李老板以为自己看错,又仔细数了一遍:“是十六枚……”
福生喃喃道:“刚刚明明没有的……”
父子俩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
飞鸿慢慢走回自己的摊位。
上面已经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魁梧壮硕,额头上一道疤,身着布衣,应是鲍宝山的帮闲。
“这位大哥,您找谁?”飞鸿先开口。
“呵,我找一个多余的人。”刀疤客不怎么客气。
“让多余的人去找多余的人,看来,您背后的人不怎么瞧得上你。”
“小丫头伶牙俐齿,是有点胆量,莫非是仗着洛大人的势?”
飞鸿:“洛大人管着整条南街,我们所有人都仰仗他的势,您说这话未免脱裤子放屁。”
刀疤客:“臭丫头!你敢口出狂言!”
飞鸿:“哪句话是狂言?是说你放屁,还是你觉得南街根本不必仰仗洛大人?”
听她话里又骂了一回刀疤客,周围人捂着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