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流风蹦出了一句“难道就绕不过这片山了吗”,只是那声音迅速便消散在了沈婉耳畔的空气中。
远处一群惊鸟便已蓦然飞起,夷兵见状,举刀便朝那个方向追了去。须臾,沈婉周围复归宁静。
日暮将至,林如月小心翼翼牵着沈婉,在附近觅得一狭小石洞,暂作栖身之所。
沈婉仿若痴傻,呆望着洞外,暮色愈发深沉,直至视线所及之处,浮现一轮弯月。
“母亲,流风哥哥会死吗?”
林如月低头不语,沈婉靠近母亲,神思恍惚地拉她的手,却听到林如月发出痛呼声。
沈婉低头,只见母亲双手血肉模糊,原是她发呆时,林如月在洞外徒手寻得许多带刺的荆条,放置在洞口以作遮挡。
沈婉凝视着母亲的手,心中悲怆,泪水如决堤之洪。
林如月嘱咐沈婉从包袱中取出药膏,为自己处理伤口,无奈地说道:
“婉儿,我们不敢生火,今夜只能用荆条堵住洞口,以防林中猛兽。母亲已在刺上淬毒,不知是否有用!”
“明日出去之时,千万莫要被刺扎进了皮里!”
沈婉随其母出洞采摘了五次野果后,夜里的弯月已变成圆月。
至第六日,光亮再从树叶间隙洒下,沈婉抬眼望树上摘野果的母亲,低声言:
“流风哥哥要是能回来,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母亲,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跟随流民一起,前往蒙山可行?”
林如月身躯一震,转眸望去,见沈婉泪水莹润,顺颊滴落,浸入脏乱的褂子里,再不见踪迹。她黯然点头,摘下几个果子抛向沈婉道:
“来接着,多采些果子路上吃。”
“婉儿所言有理,与流民同行,不至于太过显眼,马车上路反倒遭贼人惦记,而今流风不在,我们更是无法自保。”
“然徒步而行,需花费两月时间才能到达并州,总不能空腹赶路吧!”
沈婉接过果子,放入包袱,林如月已自树上跃下,拍去手心尘土,抚上她的小脑袋:
“婉儿,坚强些。有些路,唯有靠我们自己才能走下去!”
沈婉似有所悟,流泪确实是当下最无用地举动,她抬手抹去眼角泪水,眼神渐显坚定。林如月凝视着满脸脏污的女儿,心绪复杂难明。
流民人数众多,母女二人混入其中,沈婉心中竟莫名多出些宁来。两日来,除了不定期的饥饿感和脚底火辣的疼痛外,也算相安无事。
这天夜里,众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破庙里歇息,沈婉和林如月相互依偎坐在墙角。夜半时分,竟又有夷兵进庙搜查。
一夷人进庙门后,一眼便瞧见了林如月母女,指着她们大喊:
“督察大人,此二女是山匪同党!”
“我亲眼看见她们与山匪一起,杀害我军 11 人!”
“将她们抓回去严刑拷打,定能问出匪窝所在!”
说话之人又是那因出恭而漏网的夷兵!
沈婉心中一沉,难怪那日没过多久便有夷人骑兵追来,原来是所杀夷兵中有漏网之鱼。如此说来,在山林中追杀流风之人,这个夷兵定然也在其中。而如今他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那流风哥哥又在何处呢?
流风哥哥?不会已经被他们杀了吧!
思及流风,沈婉大脑一片空白,脑袋里涌出深深的仇恨来,眼神即刻变得阴沉。
夷兵粗暴的提起二人往寺庙外拖行,母女二人皆知对这些个蛮夷多说无益,便任凭几个夷兵将她们一路押至一营帐中。
沈婉来不及看清帐中高位坐的何人,便被蛮横的按在地上跪下了。
“元帅,此二人乃山匪同党,定然知道匪窝所在之处!”
完颜铭硕凝视堂下二人,见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实在难以想象与山匪有所关联,不禁心生疑惑:
“嗯?你二人可是西风寨之人?”
“可愿引我上山找到匪窝,待我将他们一举剿灭,还附近百姓安宁?”
沈婉心中暗自冷笑,还百姓安宁?
暂且顾及这位元帅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便抬头直视完颜铭硕,又侧眼看了看那位漏网之鱼,神色从容地答道:
“元帅切莫轻信他一面之词,倘若我们真是山匪,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完颜铭硕脸色阴沉地看向那漏网之鱼,那人顿时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颤颤惊惊答道:
“元帅明察,属下所说句句属实,我亲眼目睹她们残杀我 11 名同袍,将尸体藏匿于路边草丛之中,随后她们躲进山林,督察大人派遣 50 名军士随我进山搜寻,结果 ……又仅有属下一人侥幸生还啊!”
沈婉和林如月闻此,暗自为流风松了一口气。
沈婉俯头沉声道:
“元帅明鉴,他定是因未能捕得山匪向元帅复命,便胡乱抓了我和母亲充数,小民虽是幼童,听得他之所言,却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两次缠斗,其余人皆命丧黄泉,而他却能毫发无损,平安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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