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入夜时分、气温骤降,曲曲折折的小路,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冰霜。
绕过几堵高大的夯土墙,一片乱坟岗映入眼帘。
杂草林中裸露出横七竖八的墓碑,有的墓碑已残破不堪,有的墓碑上长满了青苔……
越往深处走,越是阴深诡异,阴风刮来,坟地里冥钱翻滚,沙沙之声,犹如一曲悲凉的隔世之歌。
来到乱坟岗的东北角,只见前方有几十个坟墓都被刨开了。
墓坑中全是散落的白骨,一些白骨上还沾满了腐肉。
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龙很是眼熟,但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他不敢妄下结论。
白高环视着墓坑,说道:“你们看吧,这坑中的死人,是前几天刚埋下去的,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把他们又全部扒出来了,上头对此事很重视,要我们尽快破案,你说这人死了又不会开口说话,叫我们咋办嘛!”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连入土的人都不放过,盗墓者掘坟是为了钱财,这些坟墓又不是帝王将相之墓,一没金银、二没财宝,这厮究竟是图个啥?”
久未说话的大魔怪沉思半会儿,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此地乃极阴之地,我想,掘墓者无非有两种情形,或是治病,或是续命,两者的手法都十分极端,例如,冥界冥河的水亦是极阴之水,不仅能治好很多怪病,也恩泽了整个冥界。”
黄玉却不以为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费如此周章取极阴之气者,怕是在修炼某种妖术,还记得当年,白绫仙姑在冥城中,亦是用同类的手法,练成了阴玄神爪。”
夏宇龙点着头,则是更倾向于黄玉的看法,但他并不急于出声。
他抽出腰间铁锹,跳进了脚下的墓坑中。
铁锹轻轻地刮去上边的土层,他细细查找起来。
片刻,在墓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片幽蓝色的花瓣,他又陆续查看了其他墓坑,均找到了同样的花瓣。
几片花瓣汇集在了铁锹上,形成一朵完整的花朵。
白高激动地喊出了声:“是梅花,是梅花!”
夏宇龙道:“它们是阴界磷花,遇热便化,只是它们看起来酷似梅花而已,是掘墓者留下的。”
“谁,你说的是谁?”白高追问道。
他的语气甚是急切,渴望想马上知道这其中的答案。
夏宇龙呼出一口长气,回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应该是九命猫妖。”
“九命猫妖!”大胡子他们面面相觑,颇为震惊地一齐喊出了声。
夏宇龙“嗯”了一声,满脸严肃地看着白高,问道:“白大哥,这就是您想要我破的案子么?”
“是的,没错儿!”
白高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这十几日来,城中连续发生怪事,每天都有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直到今日,老老少少的,已经死了七八十人了。
他们死相蹊跷,全身的皮肤如枯树枝般干瘪。验尸官验尸时发现,他们的内脏已变成了粉末,是被吸尽阳气而死。
一时间,城里陷入了恐慌,朝廷命白高在十日内破案,若此案不破,将被革职查办。
火已烧至眉毛,白高领着几名随从,在城中调查了几日都没个结果。
于是他将捕快分成几组,往城外延伸扩展,才在乱坟岗中发现了这蹊跷之事……
说到这里,白高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二者有无实际联系,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你们慧眼识珠,得为我断一断啊。”
说着,他将信任的眼光投向了夏宇龙。
大胡子环顾四周,说道:“被扒开的全都是新坟,怕真是同一伙人所为。”
白高又道:“只要你们替我破了这案子,从此咱们以亲兄弟相称,在这城中只要报上我的大名,你们可以横着走!呵呵,另外,我向朝廷也有个交代嘛!”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想,要破此案,先得把九命猫妖找到,但猫妖极为警惕,况且他还在暗处,行踪诡异不定,要找到他,并非易事。
片刻,他转念又想,只要九命猫妖还继续作案,他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白高急了,追问道:“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宇龙看着白高,认真说道:“白大哥,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虽然夏宇龙未给出明确答复,但白高依旧十分高兴。
他已完全将破案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人身上。
“咦,说这话,是上半身幸福,还是下半身的幸福?”
话毕,大胡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自认为又问了句很上档次的话。
其他人却是一脸的严肃,他呲着牙,无趣地又干笑了两声。
黄玉嗔道:“有这么好笑吗,大家都在说正事,你却这么不正经!”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进到城中,白高订了几间客房,让夏宇龙他们住下了,此地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
他还命令两名随从,在客栈门口守着,名义上是保护夏宇龙他们的安全,实则是监视他们,害怕他们溜之大吉了。
夏宇龙自然看得出来,但他并不声张。
大胡子和大魔怪觉得很是不爽,认为被人盯了梢。
但见到夏宇龙心静如水,二人唠叨了几句,便不再作声了。
黄玉随意而安,她觉得,来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新鲜的,她要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吃过晚饭,夏宇龙倒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刻,他的心是悬着的,猫妖行踪诡秘,如何才能抓到他?
夏宇龙思去想来,还是觉得没多大把握,而且猫妖的行径与阴山老妖极为相似,他们到底是何关系,是师徒关系吗,又或是主仆关系?
思索间,一道黑影自窗外闪入,黑影幻化成形,狼人自窗边缓缓走来。
他拱手跪地,说道:“主人,总算找到您了。”
看到狼人赶来,夏宇龙心下大喜,他一把将狼人扶起。
上下打量狼人片刻,道:“嗯,平安回来就好,有什么发现吗?”
“嗯!”
狼人点了点头,将白衣女子落脚的地方告诉了夏宇龙,还将阿昌国王要接见白衣女子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
“明天?仙儿动作挺快的啊!”夏宇龙一脸凝重,“总不能让这件事情给拖住了。”
狼人不解地问道:“主人,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夏宇龙将查案的事情告诉了狼人,他向窗外望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片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低头沉思半会儿,道:“既然答应了白大哥协助他破案,总不能言而无信,看来得分头行动了,你快去隔壁把胡大哥他们叫来,咱们先商量往后的对策。”
“嘿嘿哈哈!”
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大笑声。
夏宇龙和狼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将耳朵贴近了墙壁。
只听得一人叹道:“豹头铺那一大家子人死得好惨,没留下一个活口,终究是我们造的孽啊,好好的龙古镇却是回不去了,这流浪的日子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笑了两声,道:“怎么,害怕了吗,事已至,此咱也得坦然面对了,怕啥,咱现在有花不完的钱,又不是过乞讨的日子,再说了,咱又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不识好歹,如果他们听我们一句劝,也不至于被灭门啊。”
那人“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再说这些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你我都不好过的!”
细细听来,正是两名男子在说话。
而且从他们呼吸吐气得知,这二人是一般血肉之躯,并没有什么内力,为何会将豹头铺一家子给灭了门?
隔壁间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豹头铺那一家子是何缘故被灭了门?一直是夏宇龙解不开的心结。
此二人的对话,再次勾起了他揭开真相的强烈**。
他向狼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夺门而出,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狼人幻化成烟,闪电般速度堵在了窗口上。
屋内,那二人惊慌失措,要跨步前去,抽压在枕头下的匕首。
夏宇龙和狼人齐发力,一把将二人按在了床上。
二人身材虽然瘦小,但力气却很大,而且他们挣扎不止,负隅顽抗。
靠近床头的那名男子,已经将匕首捏在了手中。
情急之下,夏宇龙拿了二人的定身穴。
当他把二人的身体翻转过来时,不由得惊讶地喊出了声:“刘叔叔……王叔叔……怎么是你们?”
原来,刘王二人是豹头铺的邻居,一个是包子铺的掌柜,一个是糖果店的老板。
虽然二人的面容比起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但夏宇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小时候他带着张仙,没少往刘王二人的店里跑。
那时的他们不懂事,整日玩得蓬头垢面的,但刘王两家人,并不像其他店主那样讨嫌他们,还一个劲地往他们兜里塞吃的。
在夏宇龙看来,刘王二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做梦也想不到,刘王二人竟与谋杀豹头铺那一家子扯上了关系。
王姓男子凝视着夏宇龙,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和抱怨。
狼人呲牙咧嘴,喝道:“休对我主人无礼,否则我扯下你的皮!”
“呼”的一声,利爪贴着王姓男子的面部一挥而过。
“别……别伤害我们……”
这凶神恶煞的面容,逮着谁都会被吓傻,王姓男子竟尿了裤子,裆下一片湿润。
刘姓男子毛发直立,差点晕厥过去,卷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王叔叔、刘叔叔,你们别害怕,没有我的授意,老二绝不会伤害到你们。”
刘姓男子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色,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是宇龙,是龙古镇上的小捣蛋?”
“嗯,是我没错。”夏宇龙点了点头,“刘叔叔家的包子里全是瘦肉,又软又糯,王叔叔家的糖果又甜又香,在镇上就数你们两家生意最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还对我们小孩子特有爱心!”
王姓男子轻叹一声,脸上布满了忧郁的神情……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还提那些干什么,很多年前的手艺了,如今早已荒废,制作糖果的配方我是记不起来咯。”
夏宇龙本想解开刘王二人穴道,但想到,此二人多年不见,不知他们心中善恶。
而且,豹头铺那一大家子被灭门的事情,又与他们有关系,先得问清楚再说。
夏宇龙这一脸冷色,让刘王二人心里暗暗叫苦,心下均寻思,难道先前的对话,让他们给听了去不成?恐怕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姓男子转筋极快,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试探着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暗自寻思,如何才能撬动二人的嘴?
狼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我主人有话要问你们,如果回答得遮遮掩掩的,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挥舞利爪,将床边的木凳子扯得粉碎。
“哎呦,怪仙息怒,息怒啊!”
“别发这么大的火,我们好好回答便是了!”
刘王二人被吓得颤抖不止,连连点头。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这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狼人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是如何对豹头铺那一家子下的狠手?若不如实说来,我定打爆你们的头。”
话毕,他挥出右拳,逼至了王姓男子的额前,这拳头又粗又大,看得瘆人
王姓男子慌不择言,脱口喊道:“不是我们主意,真不是我们的主意啊!”
刘姓那男子瞪着双眼,呵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们哪里知道豹头铺那一家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他们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姓男子回过神来,但他仍是一脸惊恐。
他抬头看着夏宇龙和狼人,支吾道:“是啊,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敬酒吃不下,想吃罚酒,是吗?”
“呼”的一声,狼人抡起了拳头,他咬牙切齿,扮起了黑脸。
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黑。
夏宇龙则唱起了红脸……
一把捏住了狼人的手,急道:“老二,休对两位叔叔无礼,你快先退下,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夏宇龙跨上一步,替刘王二人解开了穴道,但仍留着两股真气,束缚在刘王二人的体内。
他将二人扶至床边,让二人靠着木椅坐下。
“你想干什么?”刘姓男子惊恐地问道,“你别乱害人啊!”
夏宇龙拱手示礼,说道:“宇龙自然知道,此事并非二位叔叔本意……”
刘姓男子接话道:“那是自然!”
王姓男子不说话,只顾着唉声叹气。
夏宇龙继续说道:“我想,仅凭二位叔叔之力,定是动不了他们的,但二位叔叔有没有想过,豹头铺那一家子几十口人就这样冤死了,二位叔叔在良心上过意得去吗?”
话到此处,刘姓男子眉头紧皱起来,轻叹一声,把头低了下去。
夏宇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是的,我知道二位叔叔这些年过得并不愉快,甚至活在自我谴责和深深的痛苦中,犹如行尸走肉!”
听了这一席话,刘王二人均是心中一颤,无尽的罪孽感涌上心头。
王姓男子的眼眶里噙满了热泪,二人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又道:“宇龙并非真要为难二位叔叔,而是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二位叔叔可能有所不知,曾经繁华的龙古镇,现已变成了人间地狱,镇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
“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姓男子脸色大变,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点头应“是”,道:“宇龙从不骗人,这些都是那打更人李木锋与魔界的黑衣人所为。”
他将龙古镇的遭遇,简要说给了刘王二人听。
王姓男子追问道:“镇上果真不剩一人了吗,也包括我们的家人?”
夏宇龙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想着家人惨死于李木锋的屠刀之下,刘王二人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王姓男子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姓李的不讲道义,出尔反尔,可怜了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啊!”
说着,便扶凳大哭起来。
刘姓男子也哭诉道:“我们离开镇上的时候,孩子还不满两岁,原本想在这边站稳了脚跟,把他们母子接过来,重新开始,没想到这一切终究成了泡影……”
“呜呜呜呜……”他嚎啕大哭起来。
片刻,他抹去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已不在人世,我也绝不苟活了,但就算是他们幸免于难,这天之大,我又要到哪里寻他们去!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王二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夏宇龙心情也十分沉重,“那李木锋可恶至极,不仅害了豹头铺一家子人,还害了镇上所有的人,他可是我们龙古镇的仇人啊。”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何还来问我们?”
王姓男子阴沉着脸,满是疑惑地问道。
夏宇龙从木凳上站起身来……
平静而沉稳地道:“只是这里边还有很多细节我不知,还请二位叔叔明示?”
刘姓男子的情绪已接近奔溃,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此刻,他也是纠结的,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口长气……
说道:“这背后的主谋,你是万万想不到的!”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是死亡般的宁静。
刘姓男子咽下一口唾沫,颇为惊恐地道:“一切都是张万年的主意……”
“你胡说!”夏宇龙急了,打断了刘姓男子的话,“我张叔叔心地纯善,在镇上做好事,留下了好名声,他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王姓男子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还说姚半仙已替他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
“你再胡说……我……”夏宇龙又急又怒,双拳紧捏,嘎嘎作响,血液已涌至了脸上,“我爷爷是非分明,怎会……”
他眼前一阵晕眩,犹如游走在梦境般,姚半仙可是他最敬仰的人,他绝不会相信姚爷爷会与魔道为伍。
王姓男子一脸无辜,嚷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又何必再苦苦逼问,我们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不得好死。”
夏宇龙咬着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放射怒光的双眼也随之闭上了,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难受。
片刻,他睁开双眼,凝视着刘姓男子……
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实话告诉我,我张叔叔为何要对那豹头铺一家子下狠手?”
刘姓男子坐直了身子,才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天夜里,张万年找到刘王二人,将两锭金灿灿的金条交到他们的手中,重金聘请他们到豹头铺里探听虚实。
因为,逢年过节,豹头铺的黄掌柜,都会在刘王二人的店里订购包子和糖果,而且他们又是邻居,三家的关系是非同寻常的好。
豹头铺在龙古镇上颇为神秘,两扇大门一年四季紧闭着。
里边的人深居简出,很少与镇上人来往。
镇上人也不知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里边住的是黄姓大户人家。
还知道黄掌柜以经营药材、熬制药膏谋生,仅此而已了,也没有人去考究,为何取名为“豹头铺”。
因豹头铺从不与他人争名夺利,在镇上未曾树敌,但一夜之间被灭了口,着实令人费解。
曾经一度有谣言说,是阴山老妖干的好事。
官府的人害怕被老妖捉去,案件的查办也就不了了之了。
豹头铺被灭门,成了龙古镇上的一桩迷案,但却是夏宇龙心头上解不开的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刘王二人收了张万年的钱,岂有不允诺的道理。
这么多年的生意来往,刘王二人与黄掌柜有着深厚的交情。
二人以探视黄掌柜母亲为由,到豹头铺里溜达了一圈,在前院发现了一头豹子。
出来后,便将发现豹子的事情,以及豹头铺里边的布局告诉了张万年。
当天夜里,李木锋受张万年指使,悄悄潜入了豹头铺后院。
但却遭到了豹子的攻击,在缠斗之时,前院的豹子闻声赶来。
李木锋受到了前后夹击。
那时,他才刚拜了千年树妖为师,妖道之术还不成气候,自然不是两豹子的对手了。
几个回合下来,李木锋身上多处被豹子抓伤。
后院的打斗声也惊动了黄掌柜,他领着十几名家丁急速赶来。
李木锋自知不敌,化身成影,翻墙而去。
过得几日,刘王二人又受到了张万年蛊惑,在醉风楼设宴,款待黄掌柜。
酒桌上,三人谈笑风生,并签下了来年的生意契约。
酩酊大醉之时,刘王二人突然提出,想重金购买两只豹子的事情。
黄掌柜酒意顿消,识破了刘王二人的阴谋。
但也不好当场撕破脸皮,他将肚里的酒水逼出,往桌上一吐,便倒在了身后家丁的怀里。
自此之后,黄掌柜再也不与刘王两家来往。
刘王二人多次上门拜访,均被家丁拒之门外。
黄掌柜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待见他们。
吃了几次闭门羹,刘王二人对黄掌柜渐渐产生了离心,甚至还厌恶憎恨起来。
过得几日,张万年又召集刘王二人密谋。
谈到杀人的事情,刘王二人不想越陷越深,本想就此作罢,但在张万年的威逼利诱下,二人最终还是上了这艘贼船。
因刘姓男子的糖果店,与豹头铺仅一墙之隔,张万年决定挖地道进入豹头铺。
刘王二人经过精密测算,两天两夜不停作业,地道已挖至了黄掌柜的卧室。
豹头铺这几十号人做梦也没想到,死神正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向来行事谨慎的黄掌柜,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其实,这事先是有预兆的。
近日来,豹头铺的两只豹子心神不定,鼻子紧贴地面,四处搜寻,爪子在地面挠个不停,很是慌张的样子。
黄掌柜摇摇头,哀声叹道:“莫非正如天谴历法里说的,我黄家与你们的缘分就要到头了么,祖上遗训,让我们世代善待你们,守住豹头铺里的一草一木,直至这天通开年……”
话到此处,他顿了片刻,又哀叹一声道:“祖上说了,天通开年,又是我们黄家的天灾之年,这天通开年又是何时,莫非就是今年了吗?天谴历法里所述,今年乃天启开年啊!”
片刻之间,黄掌柜恍然大悟……
“启”与“通”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他不由地心中一颤,难道今年就是我黄家的灾星之年?
唉!灾难怎会落到了我这代头上?这天灾又是怎么个球样?
如果灾难从天而降,受灾的不光是我豹头铺,整个龙古镇也都躲不过去啊!
哼!如果遭到强盗劫匪,大不了断送几条人命。
是啊,黄掌柜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遇过挫折,也从未有过失意,年过花甲的他,依旧是个乐观派。
他仰头望着如洗的碧空,冷“哼”一声……
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毕,他拂袖转身,扬长而去,却再也不理会两只豹子了。
哪知道,豹头铺迎来的竟是一桩灭门惨案。
这天夜里,中原边陲上空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为久旱的龙古镇带来了生机,也为张万年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雷电声掩盖了这一切。
通过张万年指使,李木峰展开了灭门行动。
他独自一人穿过地道,来到黄掌柜卧室,趴在床下潜伏了起来。
黄掌柜搂着妻妾早已进入梦乡,床上鼾声大作,与屋外的雷电相互交织,已分不清彼此的声音了。
李木锋见时机成熟,抽出腰间竹管,一团烟雾自管中溢出,很快在屋内弥漫开来。
黄掌柜双手一摊,再也没有醒来。
此烟雾名叫“一醉千年”,吸进身体后,过了千年才会悠悠转醒。
其实就是一种略带幽香的杀人利器,剧毒无比,根本就无生还的可能。
很多人使用不慎,白白地丢了性命,由于对它的敬畏惧怕,冠以此美名罢了。
豹头铺的两只豹子,与黄掌柜气运相连。
黄掌柜气绝身亡时,两豹子发出几声惨叫,随后幻化成烟,向九重天飘飞而去了。
李木锋看得傻了眼,心中却窃喜万分。
在豹头铺里,他肆无忌惮、疯狂杀戮。
随后,四处翻找他想要的东西,五更十分,他又抄起了打更的活,来迷惑镇上的人。
为躲避官府追查,张万年给了刘王二人一大笔钱,让他们逃往西北大漠,另谋生计。
刘王二人这一逃,就是十来年,年岁延长,两人的思乡之情也越来越重。
但他俩已身不由己,二人的命运似乎就此被封印,与西北大漠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刘姓男子如释重负,轻声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多年来,这心里堵得慌,说出来也就舒畅了!”
王姓男子也道:“我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但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眼下我俩的生活虽说衣食无忧,但夜里噩梦连连,时常遭受良心的谴责,如同行尸走肉,这也是应得的报应啊。”
夏宇龙怎么也想不到,豹头铺那一家子的惨死,竟是与张叔叔有关,而且还是主谋。
张叔叔与豹头铺,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使得他痛下毒手?
莫非正如树妖所说,张叔叔真是天魔战神的化身吗?
十几年前,他狠心抛下仙儿,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原来这一切他已早有安排。
为了阻止异度空间吞噬三界,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看来,与张叔叔的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顿感背心发凉,隐隐担忧起来。
他担心仙儿重蹈青岚覆辙,成为他俩争斗的牺牲品。
“唉!”他轻叹一声,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张叔叔与豹头铺有何仇怨,为何连豹头铺里的小孩也不放过?”
王姓男子回道:“听说是一本很邪恶的古书,李木锋潜入龙古镇十余年,以打更为幌子,实则是来寻那本古书的。”
夏宇龙心下自然明白,那本古书并不邪恶,而是平定三界的奇书。
天下各派对此书都各怀鬼胎,闹腾了好长一阵子。
李木锋为了得到此书,更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还搭上了龙古镇父老乡亲的性命,他的双手也沾满了七个师叔的鲜血,此仇不报,妄为血性男儿。
家仇乡恨一齐涌上夏宇龙心头,他双拳紧握,滚烫的汗液自掌心渗出。
但想到,幕后推手是张万年时,他再次陷入了惊骇与迷茫之中。
片刻,他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刘王二人……
问道:“方才你们说,是我姚爷爷替张叔叔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这又从何说起?”
刘姓男子凭着所见所闻,将张万年魔变的始末说了出来。
就在豹头铺被灭门的那天夜里,李木锋穿过地道不到半个时辰,张万年突然发出一声魔吼,便从刘姓男子家里的柴房里冲出。
他来到院内,双膝跪地,仰天狂吼,双眼不时地泛出可怕的绿光。
夜空中,闪电密集如网,隆隆雷声与他的魔吼声相互交织,整个龙古镇震颤不止,犹如坠落三界末日。
直至两道豹形幻影,自豹头铺院内飘向夜空,张万年才从魔梦中幡醒过来。
他站在暴风雨中,仰头哀声吼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遁入魔道,成为三界的大魔头?”
话毕,他扑倒在地,晕厥了过去,在惊恐万状之中,刘王二人还是将张万年抬进了屋内。
到了子夜十分,屋外的雷雨停罢,张万年才从魔梦中醒来。
他心中万般悲愤,看着刘王二人说道:“我竟是天魔战神的化身,我不想变成恶魔,我只想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你们快帮帮我,你们快帮帮我啊!”
刘姓男子问张万年,为何会走到今天?
张万年说,十几年前,家族的人得了一种怪病,于是向姚半仙求助。
姚半仙经过天罡八卦测算,上阴山动了他家的坟墓。
从那以后,张万年突然变了一个人。
每隔半年,天空中都会传来怪异的声音……
向他呼喊道:“你知道吗?你本属魔界之王,现在我正式命令你速速归来,向三界愚昧之人刺出你的魂魔之剑,三界中的正义,虚伪至极,早已不堪一击,你身上的封印已被那愚昧的姚老道给解除了,待蓝色妖姬唤醒散落于三界各地的魔灵子,你的灵魂就会复活,你将拥有无尽的魔力,带领你的魔虱军团,与三界所谓的正义展开最终的较量吧,你辉煌的战绩最终化作异度空间,整个三界将臣服于你的麾下!”
这突如其来的魔幻令,使得张万年痛苦万分。
他万般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时间推移,他已无法自拔,产生了轻生的念想。
每次想悬梁自尽,夜空中的魔幻令,将他从悲梦中唤醒。
每一次醒来,他都非常厌世,厌恶这世间的一切。
是的,他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此想法由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操控,不由他控制。
夜空中的迷幻令越发频繁,张万年每半个月就会魔性大发。
他最终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而且也越发地享受魔变带来的美好。
那时的他,具有双重人格,白天一切如常,心怀善念,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忏悔半天。
但到了深夜十分,他便会魔性大发,对着魔山方向跪拜行礼,口中喃喃自语,叨念的尽是稀奇古怪的经语。
听了刘王二人的叙述,夏宇龙释然了。
他知道,姚爷爷此番做法,实属无奈之举,不仅要替张叔叔家里消灾避难,还有另一个原因,帮他治病解咒。
“唉……”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一切竟是这么的巧合,又不可思议。
猛然间,一大堆疑问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也正在此时,刘王二人后背的溃烂处,燃起了幽兰色的磷火。
火势蔓延到了全身,二人瞬间变成了火人,在地上翻滚,哀嚎不止。
刘姓男子骂道:“他娘的,那姓张的说不杀我们,却是出尔反尔!”
王姓男子哭出了声,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死了也好了,一了百了了!”
此番景象,让夏宇龙和狼人猝不及防,二人正要出手施救时,刘王二人在磷火中,已化作了一团青烟,向窗口的缝隙处飘溢而去。
磷火熄灭后,却是连一丁点的骨头渣子也找不见了,竟燃烧得如此干净。
屋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夏宇龙知道,刘王二人中的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磷火咒。
古书《通咒论》中有记载:“磷火落魔国,符咒悲怆夜,邪恶卷尘土,怨语苍生灭……虽隔十万八千里,亦使凡身葬火海,天呼何其哀。”
片刻,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一入魔界深似海,两位叔叔终究还是逃不出魔界的桎梏,但愿他们来世能好好做人。”
夏宇龙一脸忧沉,心情万般复杂,想不到自己的对手真是张万年。
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往他的老巢魔山去了。
而且蓝色妖姬复活,已搅动天下邪恶之力,为其所用,恐怕他的魔力,与噩梦中的天魔战神不相上下了吧?
冷血的天魔战神卷土重来,必将变本加厉,手段更为卑劣。
三界危矣、天下苍生危矣。
这不是单纯的两人实力较量,而是正义与邪恶之争,不参杂任何个人情感。
可偏偏自己的对手,却是他一向敬仰的张叔叔。
呵呵,天道轮回与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夜风袭来,将夏宇龙身旁的两扇木窗吹开了。
圆月竟如此清冷,正挂在窗口的右上角,寒冷的月光洒进了屋内,洒在了他魁梧的身上,他脸色惨白,无任何表情。
狼人从小读懂主人的心思,他佝偻着背,默默地站在夏宇龙身后。
他抬头仰望窗角处的圆月,暗自为主人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祷。
这便是,冷月虽无情,普光照四方,夜阑空悲切,唯有碧玉净。
“咿咿呀呀……”
窗外传来了地狱悲歌声,声音摄人心魄,听得让人欲掉眼泪。
夏宇龙和狼人探头向外看去。
寒光之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大红轿子,从东大街尽头缓缓走来。
前边的是八个红衣女子,这便是招魂八女。
她们手持红色花篮,四人分列一排,每走几步,便向空中抛洒红色花瓣。
所到之处,五颜六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让人如痴如醉。
最前边的两个女子高声唱道:“各路鬼神请开到道,莫要自找不逍遥,魂断次处尽寂寥,阴阳乾坤几多娇,任我遨游多狂笑,平定三界在今朝……”
一群二三十号黑衣人,护着大红轿子,轿子的杠子压在了四个黑衣人的肩上。
夏宇龙和狼人对视了一眼,不用想便知,这轿子里的人是谁了。
顷刻间,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等轿中人到来。
不多时,轿子已来到了夏宇龙他们楼下。
顺带来一阵寒风,虽不刺骨,却让夏宇龙和狼人均为之一颤,身旁的两扇窗户也猎猎作响。
红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阿昌国王连夜召见我们,定是有要事相商,此乃绝密之事,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格杀勿论,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轿中的声音柔美而气韵十足。
“是!”
黑衣人拱手齐声应道。
起轿之时,轿子窗口上的帘布,被一只纤纤的玉手给掀开了。
隔窗看去,轿子里边是一张圆润饱满的姣美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而清澈,不含一点杂质。
她的眼眸微微上扬,那勾人心魂的眼神,投向了夏宇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熟悉而甜美的笑容。
这便是,红尘一笑姻缘线,梦里梦外醉千年,待到三界平定时,坐看夕阳赛神仙。
是的,她的容貌是那样的美好,并不邪恶。
夏宇龙心中大惊,差点叫出声来。
这白衣女子果然是仙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看得他深入骨髓。
就这样,他坠入了前世的梦境中。
自言道:“她是青岚,是我的岚儿!”
“主人,那白衣女子真的与仙姐长得一模一样,也把我给弄迷糊了!”
“哦!”
夏宇龙从前世的梦境中醒来,他抬头再次向窗外看去时,大红娇子已经走远了。
回过神来的他异常清醒,回想起先前白衣女子说的话,为何她说是绝密之事?
但又为何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而且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片刻间,夏宇龙恍然明白,脱口说道:“仙儿有意在提醒我们,走,咱们先跟上去!”
“是,主人。”
夏宇龙领着狼人从窗口上一跃而下,狼人反手一击,一股仙气自掌中溢出。
屋内的油灯熄灭,两扇木窗也随之关上了。
趁着月色,二人一路追踪,往阿昌古国城堡方向奔去。
大红轿子队伍幻化成影,在湖面上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跟到湖边,夏宇龙和狼人腾飞而起,眨眼工夫,二人便落入了那白色的城堡中。
城堡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般,房屋尖峰耸立,高大的墙体,全是由巨大的汉白玉石砌成。
巡逻卫队十人一组,不间断地穿梭于各巷道中。
避开巡逻卫队,夏宇龙和狼人飞身跃起,直奔城堡的金顶而去。
暗黄光线从几扇窗户投射出来,在走廊上映照出稀奇古怪的图像。
大殿深处传来了白衣女子的说话声……
“家父让我带来口信,再过二十日,魔虱军团将越过阿拉山口,魔兽、僵尸、骷髅等各路大军,也将一同压境,还请国王识时务,归顺家父为上策,家父说了,顺者昌、逆者亡,等统一了三界,阿昌古国仍旧是阿昌古国,还请国王深思度势!”
此语气犀利干练,带着命令和威胁,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个柔女子说的话。
夏宇龙在趴在窗口边,静静地听着,并将半张脸探了出去。
只见大殿内金碧辉煌,极尽奢华,国王就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
他头戴皇冠,脸上全是浓密的胡须,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大胖子,俨然就是胡大哥的“老来版”。
一个面戴金罩、身披黑色披风的神秘之人,静静地站在国王右下方。
此人身形瘦削,身高八尺有余,宛如一副骨架。
夏宇龙心中一颤,此人看起来竟这么的熟悉,但被面具掩盖,通天眼的道法尚未完全恢复,看不清后边的真面孔,一时间他不敢妄下结论。
狼人也发现了端倪,他使出灵眼,却被那面具上的妖术给吞噬殆尽,傲气顿生,欲幻化前去探个究竟,被夏宇龙按住了……
说道:“老二,稍安勿躁,此人妖法极深,先别打草惊蛇。”
听了白衣女子的话,阿昌古国国王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如此狂妄自大,不给她尝点颜色,还以为这国王是白当的了。
但思索再三,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捋着下巴上仅剩的三根白须,强颜笑起来……
说道:“我阿昌古国乃弹丸小地,这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地方,千百年来从来不被人惦记,在三界,早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如今,竟令魔界如此挂念,也不知我阿昌古国,能为你们魔界做些什么?”
他想,这才刚见面,就给了朕一个下马威,如果今后与他们联手,岂不被他们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吗,哼,谈得好就谈,谈不好就给我滚蛋,我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被你几句话给吓怕了!
白衣女子听出了弦外之意,冷哼一声,道:“国王的意思是不愿意归顺我魔界了?后果你们是知道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说话的语气,越发放肆泼辣起来,眼神里透露出了鄙夷和凶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与她美若天仙的外表完全判若两人。
古国王怒不可遏,他全身颤抖,双手紧捏龙椅扶手上的两颗玉球,欲要吩咐左右侍卫,将白衣女子赶出大殿。
那戴着金面罩的瘦骨男子化身成影,闪电般速度登上了宝座台,在国王耳边嘀咕了几句。
古国王眉头舒展,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那几丝胡须……
突然笑道:“小姑娘多虑了,我阿昌古国并非不想归顺你们魔界,只不过此事来得太突然,容我阿昌古国准备准备,我虽是国王,但涉及到国运大事,不能独断专行,我还得召集大臣们商议,这样吧,下个月的今天,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衣女子冷笑两声,说道:“哼,一个月?魔虱军团早就兵临城下了,我最多给你十五天时间,时间一过,我就不好说了!”
古国王面色一沉,抬头看了看瘦骨男子,瘦骨男子右指微微动了动。
古国王僵硬地笑了,说道:“甚好,甚好,就十五天,姑娘的话我怎能不听,是好是坏,十五天后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瘦骨男子这细微的动作,被夏宇龙看在眼里。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快速闪过,莫非国王被这瘦骨男子的妖术给控制了吗?
只见古国王挥了挥手,两个士兵,吃力地从后堂抬出一个大箱子,放到了白衣女子跟前。
箱子打开,里面放射出万道金光,尽是金银珠宝。
古国王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以表我古国友好的决心,回去禀告家父,我阿昌国绝不会与魔界为敌。”
白衣女子看着脚下的金银财宝,并不为之所动,但也并未拒绝古国王的好意。
她跨上一步,拱手说道:“哪我就收下了,回去我也好向家父有个交代。”
两名黑衣人,从白衣女子的身后幻化而出,抬着那箱珠宝向大殿外奔去,消失在了门口的天台上。
白衣女子继续说道:“多谢国王的厚礼,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国王,有个傻小子正在大殿之外偷听我们说话,虽说他身怀绝技,但却不怀好意,处处在与我魔界作对,还请国王以大局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话说间,大殿中传出几声猫叫,一道幽红色幻影,在大殿上方闪现,随后飞窜而下。
幻影在光华如玉的地板上几个跃身,便落入了瘦骨男子怀中。
乍一看时,原来是一只小猫咪,它看着乖巧,但双眼圆鼓,闪烁着诡异的灵光。
“啊,原来是这样啊!”
夏宇龙眼前一亮,这一路上的种种疑窦,就在此间解开了。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缓缓地缩了回来,生怕被那锐利的猫眼给捕捉到。
其实,白衣女子方才的话,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城中的巡逻卫队正悄无声息,从四面八方,向金顶大殿围拢而来。
狼人嗅到了迎面扑来的杀气,他猛然转身时,却被十几件冰冷的战戟架在了脖子上。
他挥出利爪,将刺来的兵刃撕扯得粉碎。
“今天就让我杀个痛快!”
他欲要冲上前去,与那群黑压压的士兵展开厮杀。
夏宇龙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他……
并朝前低声喊道:“白大哥,是我啊!”
夜巡队伍中,那领头的高个子正是捕快头子白高。
他放慢了疾奔的脚步,高举左手,示意后方士兵停下。
“大家先不急着动手!”
他大摇大摆地缓步前来,歪斜着头,凝视夏宇龙片刻……
惊叫道:“好小子,你这是来给我查案的?还是来替我添乱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不要命了?”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身后的士兵听见。
说着,他一把捏住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将夏宇龙推到了墙上,“别出声,在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你们走不出这城堡!”
“你们这群废物,把他们都给我带进来!”
大殿内传来了国王的喝叫声。
夏宇龙和狼人被白高带领的捕快押着,进了大殿。
白衣女子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仰头大笑几声……
幸灾乐祸地道:“哼,真是活该,一路跟踪我到了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哈哈,这叫瓮中捉鳖!”
狼人喝道:“你与仙姐一个模样,却是毒舌心肠!”
“如今你为鱼肉,随你怎么说!”白衣女子瞪了狼人一眼,抬头看向国王,“究竟如何处置他们,这就体现国王归顺我魔界的诚意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十五日后我要知道结果!”
说着,她甩了甩衣袖,走出大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宇龙的情绪十分低落,怕是仙儿已经完全遁入了魔道,面对这两父女,又如何下得了狠手。
古国王大声喝道:“何方强盗,竟敢私闯我皇宫,你们可知罪?”
夏宇龙拱手行礼,正色道:“我们为平定三界魔乱而来,不知何罪之有?”
“这……这……”
古国王一脸尴尬之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他扭头向身旁的瘦骨男子看去。
瘦骨男子并不说话,再次动起了右手食指。
古国王勃然大怒,喝道:“你们夜闯我阿昌古国城堡,该当死罪,还不快给我跪下!”
夏宇龙和狼人一身傲骨,挺直了腰板。
身后那二十几个捕快争先恐后,抢上前来按压二人的身体,逼着他们跪在国王脚下。
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共同发力,两股强大的真气袭出,那二十几个捕快纷纷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哎呦,疼死我了!”
二人只是使出三分气力,如果再加两分,这些捕快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夏宇龙站直身子,余风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那俊朗的脸庞展露无余,犀利的眼神投向了瘦骨男子。
“啊!”
瘦骨男子心中一颤,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怀中的红色猫咪也变得心神不宁起来,喵喵喵地乱叫了几声。
他搂住猫咪,在它耳边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们妖法无边,他动不了我们,待会儿国王会将他们打入死牢的。”
夏宇龙冷“哼”一声,平静地道:“想不到你躲在这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你秉性不改,大肆残害苍生,今天我又岂能饶你!”
白高满腹疑云,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竟然也认识我们的国师?”
他对夏宇龙的身世更是着迷了。
“哈哈!”瘦骨男子仰天大笑两声,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江湖痞子,死到临了还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他俩给我拿下,打入灵妖死牢,等候发落!”
宽敞的大殿内,那上百号捕快和卫士,提着兵刃,如潮水般涌向了二人。
也正在此时,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座城堡,城中所有捕快和禁卫军从四面八方赶来。
圆月已经沉入山间,黎明前的苍穹下异常黑暗,毫无一点生机。
城堡四周的湖面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这便是闻令赶来的捕快和禁卫军团。
一场厮杀,即将在阿昌古国城堡中拉开帷幕。
白高的脑子虽然不太灵便,甚至是简单了点,但却也是个顾全大局之人。
“住手!”他大喝一声,迅速抢上一步,拱手跪地,向国王禀报道,“此二人不能杀,是我请来查办疑难案子的,并非乱臣贼子,恳请国王、国师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二人,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嗯!”古国王点着头,不假思索地道,“那就依捕头所言,把他们带下去好生招待。”
话毕,瘦骨男子又微微动起了手指。
古国王打了个冷噤,面部变得僵硬起来,他突然改了口……
喝道:“他们私闯金殿,是来刺杀本王的,犯了死罪,先给我绑了,打入灵妖死牢,听候发落!”
“姐夫,不可啊!”白高弄不明白,国王的态度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他拱手跪地,“他们是我的朋友,姐夫如若执意为难他们,也把我也一起带走吧,反正案子破不了,这捕头的活我也不干了!”
听到白高称国王为姐夫时,夏宇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但愿白大哥能将此事平息,避免大动干戈、血流成河,眼下,应团结各方力量共同对付魔界,只是这瘦骨男子是个难于对付的家伙,他施妖法操控国王意识,如果他再步步紧逼,我定会拆穿他的真实身份。
但他转念又想,这厮妖法了得,如果逼得他走投无路,投靠了天魔战神,岂不又多了一个劲敌?
其本是邪恶之物,能指望他一起对付天魔战神吗?只要他不与天魔战神为舞,之前的恩怨可先暂且放在一边……
思索间,大殿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吾弟都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不嫌丢人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丰腴、肤色白皙的中年妇女,踏着红色地毯从容走来。
她身穿浅蓝色长袍,头上插着金灿灿的发簪,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素装女子,她们低垂着头,双手放于腹前,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却也不敢有半点落下。
众士兵跪拜于地,齐声说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状,瘦骨男子也不敢怠慢,迅速将怀中猫咪放于肩上……
拱手跪地,朗声道:“见过白贵妃娘娘,愿娘娘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白贵妃娘娘挥袖说道:“都起来吧,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她看着瘦骨男子,质问起来,“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兴师动众?”
还未等瘦骨男子说话,白高抢先说道:“姐姐,他们二人是我请来的朋友,是协助我查办案子的,但姐夫他……”
“放肆!”白贵妃娘娘打断了白高的话,“这是皇城大殿,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我虽是你姐姐,但礼仪尊卑是要讲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了瘦骨男子。
“是,愿听娘娘教诲!”
瘦骨男子拱手行礼,把低了下去。
他对白贵妃娘娘虽然憎恨厌恶,但心存畏惧,总是表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是,贵妃娘娘。”白高红着脸,很不愉快地吐出这个字,将满腹牢骚往肚子里吞了去。
大殿之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被白贵妃娘娘外柔内刚的气质给震住了。
瘦骨男子回了方才贵妃娘娘的问话:“娘娘,此二人夜闯皇宫,已犯了滔天死罪,应当立即问斩,为护皇上周全,老臣才出此下策。”
白高指着瘦骨男子,怒道:“你胡说,他们是我请进来查办案子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拿人!”
“住口!”白贵妃娘娘怒不可遏,“如若再放肆,以乱臣贼子论处,来人,先给我杖责四十。”
她面无表情,高昂着头,将胸中怒气缓缓地释放出来,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冷漠,更是看都不看白高一眼。
士兵们犹豫起来,均傻站在原地,不敢动手。
白贵妃娘娘喝道:“都没听见我说话吗?”
“是,娘娘!”
两个士兵在大殿刑房,抬来了一张长条凳子,战战兢兢地放于大殿中央。
白高面色忧沉,心中失望至极,却也无话可说。
他干脆利落地趴于长凳上,双目也随之闭上了。
两名大汉走出人群,二人手中提着手臂粗大的棍棒。
“白捕头,对不住了!”
“过后,您可别找我们的麻烦啊!”
在白贵妃面前,两名大汉不敢弄虚作假,实打实地将棍棒打在了白高屁股上,力气有多大就是使多大的了。
白高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捏着凳脚,哼都没哼出一声,
在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显然,他已疼得不行了,但为了赌这口气,他要做一名硬汉,哪怕现在取他性命,他也不会向姐姐求半点情。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与白大哥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白大哥岂能替他受这样的重罚!
“不能让白大哥白白挨这些棍棒了!”
情急之下,他脑中闪过这丝念头,他想替白高解围。
但转念又想,贵妃娘娘此举,定有她的考量,她内心深沉得紧,能位至贵妃,不是一般女子,自己的亲弟弟,他不会见死不救。
白高挨这四十棍子,看得周围士兵心惊肉跳,均变得战战兢兢的,担心一个不留神,棍子就打在了自己身上。
老谋深算的瘦骨男子,却有些幸灾乐祸,但也隐隐感到担忧。
他知道,白贵妃一向心狠手辣,大义灭亲的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在宫里,他与白贵妃向来明争暗斗,如果对方以此发难,恐怕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再往深处想,他感到恐惧,自己恐将被拉下国师神坛!
四十棍棒打完,白高晕死了过去。
贵妃娘娘冷冷地道:“把他压回捕牢里好好看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如果谁私自把他放出来,定诛九族!”
四五个捕快从人群里慌忙挤出,他们搀扶起白高,向大殿外走去。
在大殿门口,传来了那几个捕快的哭泣的声音。
其中一个捕快说道:“这都下的什么狠手,一定要把人给打死才算事吗?”
另一名捕快也道:“案子没有破,倒惹得了一身骚,这算什么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