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言语间,忽听见前面一片沼地中隐隐传来人声,似是在激烈争吵。骆玉书听其中几个声音颇为熟悉,心中一动,将马匹驻在原地,拉着顾青芷朝声音来处悄悄靠近。洧水岸边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生得极为茂密粗壮,二人藏身其中行走,几乎不露形迹。行到沼地边沿,骆玉书轻轻扒开芦杆偷眼瞧去,只见一小片沼地两侧各站着四名道姑,八人正争论不休,一边四人青衣纻履,正是霜霞雾霈四使;另一面四名道姑年纪皆与之相仿,穿的却是淡黄色道袍。
骆玉书暗暗心惊,自忖单是霜霞二使已难应付,如今十二妙使竟到了八人,如被对面发现,只恐极难脱身。顾青芷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对方正起内讧,不如先躲在一旁静观其变。只听沉霜使冷冷地道:“玄部四位妹妹,此番出行前宫主早已替我二部分拨好各自差使,你们硬要越俎代庖、横插一手,到底是何用意?”
对面一名黄袍道姑铁青着脸道:“笑话!自老宫主设立十二妙使伊始,便是以我玄部为首,你幽部不过近年来方得宫主恩宠,就想作威作福,事事爬到我们头上?”只见说话这名女子眸子漆黑透亮,双眼在暮色中极有光泽。沉霜使哼了声道:“依你说欲待如何?”那道姑冷笑道:“自今而后,应文和尚的下落便由我们玄部去打探,不劳烦四位姐姐大驾了。”
沉霜使一张脸雪白得有如透明,冷冷道:“聚星使,你这话甚么意思?你违抗宫主勅令,莫非是想造反?”对面一名鹅蛋脸的黄衣道姑笑道:“姐姐可别拿这么重一座大山压我,妹妹身子骨弱,承受不起。寻找应文禅师本是我玄部分内之事,幽部四位姐姐若肯玉成,也只算物归原主。”
染霞使笑道:“浸月使这话就差了,当初要不是你们玄部徒劳日久、一无所获,老宫主又怎会将此重任交与幽部?若非小妹查到相国寺方丈这条线索,只怕你们时至今日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浸月使冷笑道:“如今你便好见成效么?虚耗三年时光白搭上明觉老和尚一条性命,还逼得红莲尊者叛教投敌,嘿嘿,当真有大功于本教!”染霞使闻言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骆玉书心道:“原来无为教一直在找的人也是个和尚,不知这应文禅师又是甚么来头?她们口中的‘红莲尊者’想必就是鉴胜了,浸月使既指他叛教投敌,看来无为宫同王振一党确未相互勾结。”
那在德安城北与二人会过一面的“静姐姐”抟雾使皱眉道:“梳云、笼烟两位妹妹,咱们三个一直都很聊得来,你们当真一点情面不讲?”对面云烟二使容貌酷肖,竟是一对双生姊妹,其中一人冷冷道:“今日只论公事,谈何私情?”也不知说话的到底是梳云使还是笼烟使。抟雾使怒道:“真要撕破脸皮么?好哇,久闻你二人使剑时心意相通,威力非比寻常,我倒要领教领教。”
只见八女越说越僵,转眼便要动手,顾骆二人心中想起罗琨曾言无为宫中结党倾轧之风极盛,今日观之果然不假,就连十二妙使也是各成营垒。骆玉书见织霈使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就如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似的,心道:“这小姑娘心地实在不错。罗大哥曾嘱咐勿要同她为难,过会两边真动起手来,我暗中保她无恙便是。”
沉霜使望了抟雾使一眼,沉声道:“我二部间虽有些许争执,待晚些时禀明宫主,凡事皆有公论,都是自家姐妹,怎能动不动便喊打喊杀?”抟雾使心中一凛,垂首道:“姐姐见教得是。”骆玉书心中暗暗称赞:“沉霜使虽然冷口冷面,行事却有大将之风。”
不料抟雾使话音刚落,忽地一声闷哼,身子直直摔倒在地。幽部三女见她嘴唇转眼间便呈紫黑之色,不禁俱各失容。沉霜使厉声道:“聚星使,我念在同门情谊,对你玄部一直处处忍让,你怎敢下此毒手?”她脸上向来冷冰冰地没甚么表情,此刻却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显是恚愤已极。
聚星使又惊又怒,喝道:“你少在这儿含血喷人,凭甚么说是我干的?”沉霜使道:“大家从小一块儿长大,何必遮遮掩掩?难道抟雾使不是中了你的独门暗器五虻七星针?”聚星使皱眉道:“有这等事?让我瞧瞧。”刚踏上一步,染霞使喝道:“还想过来再暗算我们几针么?”纵身拔剑刷地朝她刺去。
这一下出手极快,聚星使防备不及,眼见长剑便要穿胸而过,只听“铮”的一声,浸月使从旁挡下这剑,冷笑道:“好啊,还说我们暗算偷袭?简直卑鄙之极!今儿不打是不成了,妹妹们一齐上啊!”云烟二使双双从后攻上,沉霜使和织霈使也提剑加入战团,转眼间便成七人混战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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