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大相国寺附近,见寺外一片灯火通明,百十名衙役手执火把将山门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喝道:“休要走了贼秃!”骆玉书心下一惊:“这演的是哪一出?”身后忽有人轻轻一拉他衣袖,扭头望见是骆嘉言,二人跟着她转进一条窄巷,见景兰舟也在巷中。
骆玉书问道:“我和芷妹去了不过半个时辰,相国寺怎会如此阵仗?”景兰舟道:“大相国寺方丈离奇殒命,全寺僧人自是屁滚尿流,连夜便报了官,由府及司惊动藩臬二台,方才按察使连同左右布政使都到了。右布政使年富雷霆大怒,当场取出湖广藩司托兄台转递的手札,说鉴胜和尚勾结逆贼谋害方丈,眼下正要派人拿他。”
骆玉书叹道:“这年大人的性子也太急了些。你我都知明觉方丈并非鉴胜所杀,要紧的是如何点破他身分;如今贸贸然把他捉了,这和尚既生警觉,倒不易抓到他把柄了。”景兰舟道:“这事也怪不得年大人。以明觉禅师的身分名望,这命案不日便要震动朝野,幸得本朝开国以来有重道轻佛之势,否则开封府这一众官员恐皆难免革职查办之虞。”
骆玉书点头道:“兄台言之有理。”将方才追赶那蒙面人的情形细细述说一遍,问道:“景兄可知此人是谁?”景兰舟皱眉道:“壁虎游龙功修习极须时日,连我也只初窥门径,实不知世上尚有何人精通此技,只好晚些时候择机面询家师。”
忽听巷外一阵锒铛之声,四人从屋后探头望去,只见鉴胜手上锁了铁链,被一群差人押着拥出庙门去了。骆玉书见他脸上犹自气定神闲,皱眉道:“我适才与鉴胜对了一掌,此人内力深厚,这一干差役如何拿得住他?这人竟肯乖乖束手就擒,不知是何缘故。”骆嘉言道:“想来这和尚自知凶手另有其人,料定官府奈他不得,这才有恃无恐。他若出手拒捕,反倒是惹祸上身、百口莫辩。”众人点头称是。
景兰舟将先前鉴胜同二人一番对答大致说了,道:“这和尚见到骆师姐假扮的王山毫不起疑,于行贿王振一节直承不讳,唯独对树海下落口风咬得极紧,照骆师姐的推断,十有**是无为宫的人不差;但他对假王山也极力隐瞒树海行迹,无为教跟王振倒未见得做成一处。只是这人城府极深,要他供认怕是殊为不易。”
骆玉书皱眉道:“倘若言妹所料不差,无为宫并非替王振办事,那他们派人护送树海,必定是勾结瓦剌无疑。但当日树海被无为宫的人从张府带走时十分害怕,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却又不太对劲。我可真想不出这葫芦里头卖的甚么药!”
顾青芷目光闪动,道:“我倒有个主意,或能让这和尚不打自招。”三人齐声问道:“甚么法子?”顾青芷拉过骆嘉言道:“也是天将言姐姐送到这里,我们才有机会一试。倘若鉴胜真是无为教的人,我和骆大哥途中曾撞见无为宫几名紧要人物,只须扮成其中一人模样假装前往营救,不怕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
骆玉书喜道:“妙极,放着一位易容乔装的祖宗在此,我们怎没想到?”原来易容术本是门极精深的学问,顾青芷手段虽也不差,至多只能将人妆饰得面目全非、让旁人认不出来而已,若要完全假扮成另外一人,放眼天下恐只骆嘉言有此能耐;饶是如此,也只能瞒过关系平常之人,若是遇上至亲好友,仍是极易识破。
骆嘉言将个中道理同众人说了,道:“只不知鉴胜与我们要扮的人是否熟识,免得上来便露了马脚。”骆玉书心道:“大哥跟这和尚倒似没甚交情,可惜他身形雄伟,和我们实在差得太远。”
顾青芷忽道:“我看那十二妙使都是成对行事,不如便由我和言姐姐扮成她们其中两人,鉴胜和尚是出家人,总不会跟这几个妙龄少女相熟罢?”三人皆拍手称妙。骆玉书道:“沉霜、染霞二使同我和芷妹两度交手,我又在湖广勾画过她二人图像,对其容貌记得甚牢,不如便扮作二女。”顾青芷也颔首赞成。
骆玉书当下先去求见年富,禀明杀害明觉的凶手另有其人,接着便述说此计。年富见他身边诸多能人异士,讶异之余亦颇欣喜,立时知会了臬司、知府,将诸般计策谋划停当,准他放手行事。骆玉书向骆嘉言细细描述了二女样貌,由顾青芷假扮沉霜使、骆嘉言装作染霞使,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方才妆改得几乎无差。二女穿上备好的道袍,骆玉书上下打量两圈,喜道:“言妹果真巧手无双,若非事先知情,便连我也瞒过了,谅那鉴胜在牢里黑灯瞎火,决计瞧不出破绽。”
二女又将设计的对答演习数遍,想着再无漏洞,四人一齐来到开封府牢。此时已过了五更,夜空中云消月收,天色由深黑转得微微发蓝,映得人脸模糊不清。骆玉书跟景兰舟守在门口,二女轻轻跃过牢墙,持剑直闯关押鉴胜的内号。里面几个牢头早得了吩咐,上来假装斗了几个回合,纷纷被二女点倒。
二人到了鉴胜牢房门口,透过窗栏隐约见他在铺满茅草的牢床上静坐,对适才打斗声充耳不闻,便似入定一般。顾青芷哼了声道:“鉴胜大师,眼下这个情形,莫非要我二人请你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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