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顺咬牙切齿道:“不错,我若拿着字据和铁剑回到嵩阳派,虽可夺回掌门之位,但婷妹和我两情相悦,必不相负,我却已成……已成阉人,如何还能娶她为妻?马某万念俱灰,这才投身锦衣卫,先后效命于王节、张信、刘勉、徐恭四任指挥使麾下,一直到自己升任该职,从来无人知晓这个秘密。师兄虽仍做着嵩阳掌门,但一来丢失了掌门铁剑,二来有亲笔字据在我手里,每日也过得提心吊胆,总算他心下有所忌惮,才一直不敢将马某的阴私泄漏出去。道长且评评理,这嵩阳派的掌门到底应是郭师兄还是马某?”
松筠叹道:“如你这般所说,郭沛品性不端,实无才德忝居一派之长。但阁下投靠奸党、罪行昭彰,只怕后世史笔如铁,你的恶名又不可与你师兄同日而语了。”马顺道:“当时马某怨入骨髓,甚么也顾不得了。后来师兄先后将婷妹许配了三户人家,都被我暗中将其未来夫婿杀死,从此江湖中再无人敢迎娶婷妹。这三户人家中第一户是我嵩阳派一位师侄,那也罢了,后两人却都在武林中大有来头,马某之所以投身朝廷,亦实因惧怕对方登门寻仇之故。”松筠见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皱眉道:“哦?这后两个到底是甚么人?”
马顺今日将掩藏多年的阴事向松筠和盘托出,皆因一心为求活命。他知方才自己一旦为松筠所制,二王及鉴胜亦立成砧上鱼肉,松筠道人虽未必会害他们性命,瑶部四使却和锦衣卫仇怨极深,下手决不会心软,这才当机立断,抖露出松筠身分把柄以换取不杀之约,那是他瞧准对方傲骨仁心,所行的险中求生之计;倘若松筠见事败露,不由分说定要杀他灭口,马顺这条计策也是全然无用。他见松筠语气先自软了,忙道:“马某一片赤忱,对道长全无隐瞒,婷妹许配的第二任夫家是南宫世家三子南宫信,第三户是青城派槐古老道的徒孙丁进。”
松筠闻言一惊,暗道:“南宫世家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富家巨室,其子弟武功虽然平平,江湖上却素有人缘名望,青城派更是威震川西的大派,声势几与峨嵋并驾齐驱,倘若这两家查出是谁下的手,马顺从此永无宁日。”南宫信身为武林贵胄公子,当年离奇殒命,凶手至今不明,这事松筠是知道的。他见马顺并非信口胡诌,叹道:“你连这些事也肯向我说知,可见足够诚心。贫道自永乐起先后事奉四朝天子,亦不愿亲手屠戮朝廷命官,只要马大人肯放天师府一条生路,你我自可相安无事;至于阁下方才所言,贫道也当守口如瓶。你过去叫你的人停手罢。”
马顺闻言大喜,道:“道长仁义厚德,实乃武林表率。您老尽管放心,在下这就带他们走,今日所言之事,马某一字不提。”松筠摇头道:“鉴胜和尚须得留下。”马顺心道:“只要能保住王氏兄弟性命,这认识不过数日的秃驴死活与我何干?”当即答应道:“前辈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原来他二人在这里说了这许久话,那壁厢已翻翻滚滚斗了数百招,醉花使毕竟伤势未愈,被鉴胜寻个破绽欺近身来空手夺下白刃,四使剑阵一破,立时溃不成军。
松筠眉头一皱,正欲赶回相助,忽见白影一闪,苏枫楼如疾风般冲入战阵,抓住鉴胜僧袍后领向后一甩,鉴胜瘦长的身躯直直飞了出去,双脚落在景兰舟身边不远处,浑身上下已然动弹不得,原来竟被苏枫楼一抓之下顺势点了后颈天柱穴。鉴胜未料他会在背后出手偷袭,实摸不透对方心中用意,不禁又惊又怒。
苏枫楼一击得手便即归位,仍只笑眯眯地旁观战局。二王失了鉴胜相助,局势顿时扭转,濯水、煮雪二使合斗王山,醉花使拾起长剑,联手卧萍使向王林猛攻。王林武功不及堂兄,十余招后已然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马顺方才甫见四使剑阵已破,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我要不要向九阳天师出手?只须勉力撑上一时半刻,待义弟他们拾掇了瑶部四使,到时四人合攻这老道,焉有不胜之理?”目光瞥到站在一旁的苏枫楼,不由心中一凛:“这落星楼主不知甚么来头,还是勿要妄动为好。”此时他见苏枫楼果然出手相助瑶部,心中暗自庆幸方才未有造次,否则甫一立约便即变卦,任凭自己如何强辩,势难再取信松筠,只恐今日绝无幸理。
只见松筠纵身跃入战圈,呼呼两掌逼开王氏兄弟,袖袍一拂道:“你们走罢!今后好自为之。若只多行不义,终是天道好还。”卧萍使急道:“道长,我们已是稳操胜券,今日决不能放过这些狗贼!”松筠摇头道:“这几个是锦衣卫首领人物,将他们在此杀了,朝廷必然震怒,却对贵教没甚么好处。”
二王见松筠同马顺不过到一旁说了会话,回来便肯放自己一马,心中各松了口气,暗道:“对方明明已占尽上风,不知马老大给这老道灌了甚么**汤,竟肯放我们走?果然神通广大。”松筠虽非无为宫之人,但他是老宫主生前密友,无为教除峻节五老与之平辈论交,余人皆是他的晚辈,自冼清让以下无不对其极为恭敬。四使见他开口,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反驳。
松筠目光扫到鉴胜脸上,冷冷道:“红莲尊者,你且留下,贫道有话问你。”鉴胜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马顺朝二王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随长官拔腿飞奔而去,霎时不见踪影。松筠袖袍一挥,正要去解景兰舟的穴道,苏枫楼拦在他身前道:“道长,他的穴是我点的,你若要想放人,怎不先问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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