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到外面,坐在石阶上仰望星空。
夜风微凉,平息了躁意,冬君躺在地上闭眼小憩。
“这里离西海倒是不远,你若空闲,可以来西海玩玩,海底的红珊瑚长得有四丈高,你还没见过吧?”身边传来西境的声音,语调轻快,温柔绵长,不像是在和同僚对话,倒像是在哄情人。
冬君闭着眼叹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整日想着玩。”
她小的时候倒是天天想着玩,撒泼打滚的求着吕叁带她去玩。然后呢,走到哪儿都被驱逐,别说西海和蓬莱了,但凡和他们两家有些关系的,见着吕叁和冬君就赶。
冬君曾想看大漠火山,看山峰云景,看海底白珠。可少年的吕叁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谁都能欺负他,因为他是孤儿,因为他是罪人,因为他无人撑腰。
游山玩水的美梦被打破了,俩人只能灰溜溜的在凡间一个小角落扎根。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西境的声音又响起,“如果你愿意,其实可以一直做天真的小孩。”
冬君忍俊不禁,“什么小孩一千多岁?”
“……不,我的意思是,如今的西海是我做主,你随时想来就来。”
冬君敷衍道:“好啊,下次一定去。”
西境转身看她,面色难得的凝重认真,“冬君,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冬君蓦然睁开眼,眸子里盛满了月色,盈光流转,如同一汪搅动的春池,她嘴角含笑,轻佻道:“以后是谁?不知样貌如何,才情如何,品行如何,竟值得神君去惦记?”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目光流连她的眉眼鼻唇,无奈的低眉笑了笑,“我是问你的以后,而不是我的以后。”
这样不加掩饰的,明晃晃不清白的眼神,任谁看了都吃一惊。
偏偏石头精无知无觉,她站起身,拍拍屁股,朝他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在世,何苦自寻烦恼?”
“我困了,明天见。”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脚步轻盈,不紧不慢。
西境瞧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想要将冬君从吕叁身边抢走,可要花更多功夫呢。
他喃喃自语,“冬君啊冬君,你虽一心,旁人却有二意。你生来只有一错,便是陪伴在吕叁身边,成了他命中不能缺失的人。若要伤他,必得伤你,实在是……对不住了。”
八月二十八日,新晋的辉瑞神君在麒灵山设宴,上到天尊下到地君都收到了请帖,发请帖发得雨露均沾害怕得罪人似的,人手一份。
然而等到太阳高悬,宴席已准备齐全,仍没人登门。
麒灵老祖和章谨早早恭候着,从早晨等到日上三竿,冬君才慢慢悠悠的从竹林居里走出来,懒怠的溜达了一圈,朝师徒二人摆摆手道:“不用等,回去歇着吧。”
“这……”麒灵老祖观察她的脸色,担心她不高兴发脾气似的,笑着打圆场道:“麒灵偏僻,想是不好找,再等等说不定就到了。”
冬君像是不在乎有没有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转身往回走,“章谨,有人来了再叫我,噢,要是十八星君和蓬莱的就不用叫了。”
看着这吊儿郎当的君主,章谨脸色几变,忍着低头应道:“是。”
此时石阶慢慢走上一白影,眉目阴沉,朝冬君冷冷喝道:“我什么时候教你这样待客的?”
冬君脚步一顿,嘴角飞快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转身快步朝他走去,夹着嗓子柔声细语道:“哥哥可来了,快请快请。”
吕叁敛眉看她,面寒如铁,低声道:“往日教你什么,全忘了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彼此能听见,应是想在下属面前给她留几分颜面,见她低头不敢和自己对视,又道:“抬起头来,好歹是一方之主,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我……”冬君简直有口难辩,委屈嘟囔道:“明明是你凶我在先。”
四周候着的侍从婢女以及麒灵师徒都在注视两人,吕叁眉头一拧,不忍在众人面前下她的面子,轻声道:“走,我有话跟你说。”
他迈着四方步走上前,掏出巴掌大的宝盒交给站在旁边的章谨,“北苍山吕叁。”
章谨捧着宝盒愣住,急忙的看向冬君,冬君轻叹了一口气,对他扬下巴示意他打开。
一颗拇指大小的圆润珠子安静躺在宝盒中,纯洁无瑕泛着寒气,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里边透露出的法力深厚无边,令人震撼。
章谨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这是何物,只好求助的望向旁边的麒灵老祖。
麒灵老祖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北苍神君礼——雪魄珠一枚。”
自此,麒灵山的宴席才算正式开了。
一干侍从目送这兄妹俩进了偏室,纷纷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一个客人。
偏室里,吕叁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青衫人,冷脸呵斥道:“你如今位立八方,掌军六千,在天庭也算是大人物,办个宴席如此散漫随性不成体统,堂堂八方元君之一,怠慢客人,传出去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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