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嗫嚅道,“婢子也去问过,二夫人说,家计艰难,各处都要缩减。”
眼见江止修还要发火,谢梅影连忙打圆场,“江郎,不用重做,这几样菜,我都爱吃。”
江止修很愧疚,“你昨日和今日午饭,吃的就是这些?”
昨日他有事,今日要等贺家的信,便没陪她用饭。
今晚若再不来,还不知道她受了这等委屈。
谢梅影嗔道,“这些怎么了,莫非不能吃饱?平民百姓之家,想有这些好饭菜还不可得呢!”
顿了顿,又带着些羞意小声道,“只要能有江郎相伴,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是愿意的。再苦的日子,也能过出甜味。”
江止修心中之感动,难以言喻。
他没有看错,梅影是无论贫贱富贵,都可以陪着他的人。
贺芳亭则是娇养出来的富贵花,只可同甘,不可共苦。
如果贺芳亭在场,并且看出他心中所想,就会问一句,没苦也要硬吃么?
但她不在,反驳不了。
所以只能任由江止修继续感动,拉着谢梅影的手说道,“你对我的心,我懂。可我将你接到家中,不是为了让你过苦日子。”
让心爱的女子吃糠咽菜,这还是男人么?
叫来长随江福,令其去找二夫人李惜香传话,“如果实在不想管家,那便不用管了。择日分家,此前交托的三千两银,也请还来。”
李惜香大惊,忙问怎么回事?
隔着一道屏风,江福垂手回话,“落梅轩那位娇客,大老爷最为上心。衣食用度,大老爷都亲自过问,容不得别人糊弄。今晚,大老爷也在落梅轩用饭。”
他跟着江止修去淮南赈灾,亲眼见过谢梅影救助灾民,对其印象极好,也十分希望这位善良的姑娘能成为府里的夫人。
李惜香:“......大哥对饭菜不满?”
江福:“小人不敢揣测主子心思。”
李惜香为自己辩解,“天地良心,我可不敢不敬谢姑娘!这一阵子家计不大好,大哥也是知道的!再者,老太爷也说了,咱们本分人家,当勤俭节约,粗茶淡饭!落梅轩的饮食,并非我有意轻慢,各处都一样啊!大哥若是不信,请他自己来看!”
诚然,府里原先还存着些腊肉、瑶柱、鱼翅等贵物,可她舍不得拿出来,只自己一房偷偷做了吃,还计划着往外卖一些。
反正老太爷确实说过,萝卜最实在。
她的这番话,别说江止修,就连江福都不信。
以前主子们的饮食份例,他亲眼见过,哪顿不是珍馐佳肴?
就连他们这些得用的下人,也是有肉有菜。
虽然这几日下人饭菜不如以前,尽是粗粮,还不管饱,但总不能消减到主子头上?况且谢姑娘还是客人。
定是二夫人轻视谢姑娘,区别对待。
当下一拱手,“主子的话已传到,小人告退。”
李惜香赶紧叫住他,“且慢!”
当场吩咐下去,让人给落梅轩重整饮食。
又忍着气,咬牙对江福道,“劳烦你回去告诉大哥,往后,我定将谢姑娘当成一等一的贵客,哪怕全家吃不饱、穿不暖,也要供着落梅轩!”
江福施礼退下。
回到落梅轩,把李惜香的话一五一十说了。
谢梅影听得呆了呆,懊恼地道,“江郎,二夫人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全家吃不饱、穿不暖也要供着落梅轩?那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二夫人这话语,分明是在刺她。
江止修不以为然,“李氏粗鄙,不必在意。”
不仅粗鄙,还蠢。
明知最后还是得按他的心意行事,为何非要时不时跳出来作怪?
除了让她自己丢脸,没有别的用处。
贺芳亭想用中馈拿捏他,都拿捏不成,何况她一个依附长房过活的二房媳妇。
也不知是不是二弟教的。
说来,当初贺芳亭就看不上李惜香,评论此人目光短浅,不通礼法,并非良配。
又说二弟才学平庸,急功近利,应该寻个稳重老成的妻子,平日里多多规劝着。
那时他认为贺芳亭看不起自家兄弟,心里不大高兴,二弟又来求,就首肯了这门婚事。
后来为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还有李惜香的娘家,像是一门无赖,惹出事来不找二弟,直接找他,他仗着官威敲打了几次,才有所收敛。
想到这儿又埋怨贺芳亭,既知李氏并非良配,为何当时不尽力阻止?如果她多劝几次,他会听的。
可她只劝了一次,之后便袖手旁观,由着二弟栽进泥潭。
究其根源,还是她未把婆家视为自家。
如果是梅影的话,必然不会如此。
梅影善良又倔强,如同朝堂上犯颜直谏的忠臣,定会促使他做出有利于二弟、有利于江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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