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走得没了影儿,贺子鸣和鲁氏还面面相觑。
良久,鲁氏迟疑道,“老爷,我们是不是上了江止修的当?”
贺子鸣一掌拍在桌上,怒容满面,“竖子好生奸滑!”
现在他只希望,兄长不要知道这些事儿,否则他吃不了兜着走。
......应该不会知道罢?长女从小就不爱告状。
贺芳亭快到二门时,贺芳妍又带着个小侍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姐姐,你这就走了?”
贺芳亭脚步不停,笑道,“怎么,舍不得?”
贺芳妍:“......你又不是金元宝,哪有什么舍不得!”
见她还在走,上前扯住袖子,气鼓鼓地道,“我跟你说,兼祧这事儿,可千万别答应!人家是在欺负你!”
她真的很想看贺芳亭栽个跟头,可一想到高高在上的贺芳亭被人这么欺负,又觉得莫名难受。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同为贺家女,贺芳亭被欺负,等于她被欺负,面上无光。
贺芳亭有点意外她会这么说,怔了怔,道,“父亲和你母亲,都让我答应。”
贺芳妍急道,“他们老糊涂了,别听他们的!”
贺芳亭叹道,“孝道大过天呐!”
贺芳妍习惯性顿足,苦大仇深地道,“哎呀,你平时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这会儿怂了?圣上可是你舅舅啊,你就不答应,他们能怎样,有什么好怕!”
贺芳亭本是逗她,听到后来露出笑容,郑重点头道,“好,我听妹妹的,绝不答应!”
贺芳妍这才放开她,又叮嘱道,“你若斗不过他们,传个信儿回家,我与两位兄长打上门去!”
两位兄长,也都说江家这事儿不厚道,只是被父亲、母亲压着,不敢为姐姐出头。
贺芳亭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笑道,“放心,斗得过。”
坐在回江府的马车上,贺芳亭心情颇为愉悦。
她本以为,父亲那一脉,都对她深深厌之,没想到,小妹妹芳妍还有几分姐妹情。
至于父亲和继母,对她冷淡无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所谓。
想到这儿,命车夫转去刘家绮食坊,买了几盒刚出锅的桃花酥、栗子糕,令人送两盒给贺芳妍,其余的带回江府,宇儿、璎儿两处各送一份。
如果是以前,老太爷、老夫人和二房她也会送,现在没有了,想吃自己买。
这些人都没良心,养不出情义,她不想再浪费一文钱。
——
却说江止修,一整天都在等贺家的信儿。
但一直等到贺芳亭回家,还没有信传来,便知道失败了,暗骂贺子鸣、鲁氏无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也知道,那两人无甚智计,不是贺芳亭的对手。
可他们有着天然的身份,乃是贺芳亭的父母。
礼法上,能压制贺芳亭的,非他们莫属。
他甚至暗示过,他们可以软禁贺芳亭,逼着她答应,只要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追究,没人会管。
话说得这么明,他们竟然还是不懂,真是朽木不可雕矣。
正腹诽着,江止修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字据!
赶紧派人去贺家索要。
他那岳父大人,说蠢是真蠢,偶尔又有些市井上的精明,怕他过后不认,硬是逼着他写字据。
那可是现成的把柄。
如果事成了,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要挟不了谁,他不用担心贺子鸣将字据外传。
但事情没成,谁知道贺子鸣会用这字据做什么,必须要回来。
一个多时辰后,长随来报,字据被贺芳亭拿走了。
“......蠢笨如斯!”
江止修忍不住骂出声。
事情没办成也就算了,怎地还卖了他?
想到贺芳亭已经知道他背后做了什么,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内心深处,倒是松了口气。
在她手中,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是两个孩儿的父亲,她再恨他,为了孩子也不会害他。
这就叫投鼠忌器。
......不,用词有误,他不是鼠辈!
江止修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鼠”字摇出去。
小厮来问,在哪儿摆饭,他才发现已经是晚饭时分,便整了整衣冠,去落梅轩陪谢梅影用饭。
他时时刻刻都想跟梅影在一起,但两人还未成亲,只好克制着。
谢梅影欣喜地迎出来,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江郎!”
那明媚干净的笑容,看得江止修心中一片柔软,牵着她的手,一同在桌前坐下。
然后脸就沉了下去,“这是哪儿送来的饭菜?”
一旁伺候的侍女小心答道,“大厨房。”
大老爷这话问得奇怪,供应府中各处伙食的除了大厨房,还能有哪儿?
江止修冷声道,“撤下去,让他们重新做!”
这米饭,一看便知是前年的陈米,松散黯淡,无甚香气。
菜也只有三个,清蒸萝卜、盐渍青豆、莲藕排骨汤,最后一个算是荤菜,可排骨只有一小块,莲藕也只有三块。
梅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们怎敢如此糊弄!
侍女答应着,却没有动。
江止修喝道,“还不去?”
侍女扑通跪下,颤声道,“二夫人有令,份例之外的吃食,须另拿银钱补贴。”
江止修更怒了,“这就是她给落梅轩定下的份例?”
李惜香怎么当的家!
他那三千两银子,白花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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