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帮派有多少?德川中佐心里没有个数。
多达几千人,少则十几个人,都自成帮派,抱团取暖也好,集体作恶也罢。只要臣服于日本,孝敬大日本帝国,都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但团灭了一个巡逻队的事情,青帮,会做么?敢做么?
脚印是故意留下,还是无意遗漏的?
德川揉了揉脑门,疼。
直接去了小野次郎那边。他是整个上海的耳目,日本宪兵司令部的谍科代表。
还没来得及说来由,小野次郎就满脸凝重迎了上来:“中佐阁下,我正好有重要情报,要跟你汇报一下。”
德川中佐皱紧了眉头。相对于小野次郎嘴里的“重要情报”,巡逻队的失去也不是特别重要。
原来,小野次郎最近一直对外面淞沪支队的情报传送在追踪,而且破译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密码层次。
“按照我的推断,他们的三级密码,已经被我们完全破译。”他招招手,就有一人员呈过来一张纸,是一张电文。
电文内容是:
“鉴于未亡人同志的多次情报传递与资源补助,我们已经有了度过本次寒冬的资本,更可适当发展忠贞敌后力量......”
德川雄男眉头皱的更深。
“这是一封没发完的电报,或者是因为察觉到了我们的电讯巡逻车的逼近,他们的情报传递就此终止。”
“巡逻车的逼近?”德川雄男瞪大了眼睛:“难道,这情报的发送,是在?”
“不错,就是在上海滩,就在这十里洋场。中佐!”小野次郎脸色涨红,大声道:“他们已经进来了,已经到了我们的腹地,他们——”
德川雄男喝道:“混蛋,你有脸说?你的工作是怎么开展的,怎么敌人都进来了还没察觉?嗯?”
他狭长的眼缝锋芒毕露,声音却越来越低:“小野君,是在什么位置?”
两人到了地图前,小野次郎在中间偏西的部位圈了一个圈。
“这个区域,我们的电讯车有效地点目前只能得到这个判断,再精确的目标圈定,只能等到下次,甚至下下次发报。”
德川雄男盯着那圈起来的区域,以及那区域里的女子中学,忽然笑了:“算了,技术上的缺陷,我没法帮你们,也不是一蹴即就的事情,急不得。我相信下次,下下次,就能抓住这些鼹鼠了。”
他把隐藏在黑暗中的谍报人员说成了老鼠。
“接下来,我想知道,这个未亡人,是个什么人。”
小野次郎更加惭愧。
“这个未亡人,是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最早我们得到关于他的情报,是最近一个周的时间。他好像为上海周边的新四军提供了大量的援助。”
“不过我在这一个周的情报中,十次电文里有六次有他。虽然都是只言片语。”
“而且我能推算出,他出现了至少一个多月时间,之前我们尚未突破他们的三级密码。”
“未亡人——”
德川雄男在那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未亡人,中文跟日文的意思,应该是一样的。
丈夫死去,寡居妻子就是未亡人。
是死去某些地下党的妻子愤而反击?
她进入了什么部门?又如何获得了渠道?
女子学院?
这个未亡人,会不会就是发报员?或者发报员身边的人?
当天晚上,驻沪日军再次宵禁,并且开始暴力入户,彻查无证潜藏人员。并连夜召唤青帮大小头目参会,几个主要地区的大流氓悉数到场。
在德川雄男说了发生的触目惊心的事情后,几乎所有大流氓都震颤不已。
竟然有人在眼皮底下搅动局面,虐杀一队日本兵!
从小日本进驻上海,哪里吃过这种亏!怪不得日本人丧心病狂一样,严查良民证,抓捕入夜还溜达的各种人员,更是在几条街面上杀死不少囚犯和嫌疑犯,以儆效尤。
他们开始拍着胸脯高声亮明立场,有的痛哭流涕为那些兵感到不值,更有的嗷嚎着要抓出凶手。
反正就是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表示震惊并难以理解,谁的熊心豹子胆。
张老三扫眼看了几眼身边的吴老二和黄老大,眼神淡漠,内心毫无波澜。
他还不用多么惺惺作态的地步。
德川雄男也没有为难众人,只是说了句举报有奖,吾等共建上海繁荣就甩袖离开。
大家都明白,有些事情,做能做,那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日本人发疯后,再次跟其他租界有了摩擦,法租界就是其中之一。
齐多娣关了棺材铺后,就去了后面自己家。
虽然硬刚了日本人,法租界的头头勒令巡捕房维持好治安,齐多娣早早锁上了门,翻看着一张照片来回看。
那是李朝凤,或者说唐小凤的照片。
本名李朝凤,化名唐小凤的凤姐的照片。
那是个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旗袍烫发女人。
但齐多娣偏偏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到底哪里见过呢?
他想了一整天,没想明白。
外面有邻居经过,敲门找他,他下意识用缝纫机上的衣角盖住了照片,出去寒暄了几句,再次退回。
见那衣角盖住了大多部分,唯独露出了那张脸。
看不见发型和旗袍,连那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齐多娣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仔细端详了半天,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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