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了一趟109厂,曲卓就陷入了不怎么忙碌,且没规律的悠闲当中。
要么带着条尾巴泡在资料室里,要么跟着所里的老几位到处跑。
至于那条“尾巴”,自然是方文山。
曲卓跟着林兰英去了109厂,方文山一头扎进资料室。没敢像之前那样,习惯性的把可能会用到的资料,一股脑的全要出来。
只借了本英汉词典,还有几份技术目录合订本。
本想着先把图纸上那些英文简写搞清楚,可某个坏人太操蛋了。英文简写不是单独的元器标识,而是整组整组的标记。
一串简写合在一起,同样几组字母,可能代表的单词和词组含义就太多了。
以至于方文山闷头研究到中午,还是没什么头绪,被难的直想哭。
刘长河见到饭点儿了,就小声提醒他。
要是换在以前,小方同学正烦或者用功的时候被打扰,肯定会发发小脾气。
可这回,他硬是没敢。
不但没敢,还别别扭扭的跟刘长河说了句“谢谢”。
走进食堂的一刻,方文山看到了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的师伯。
招呼都没顾得上打,转身跑回资料室拿图纸……
看着方文山匆匆露一面,又匆匆的跑了。正在吃饭的老几位都笑了。
上午刚上班时,小天才被某个货训的嗷嗷哭的事儿,已经在所里传开了。
王守武回来后,听说曲卓狠狠的把方文山训了一顿,心里还有点不高兴。可听到后面,知道是小家伙对刘长河没礼貌,曲卓才发飙的。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火气便散了。
大王先生心里清楚,方文山受到的教育是有缺失的,需要好好的教育和引导。
但是,小方同学的教育缺失,说起来很复杂。
他小的时候,自然是因为爷爷奶奶的溺爱。小初阶段,大多数时候被当成了“教育成功”的典范,领导们宠着、惯着。
高中期间,年纪比别人小太多了。始终被当成小孩对待,还是个小天才,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极力的包容。
大学后,性格缺陷越发的明显。
可在过去的一些年里,外面乱糟糟的,还不能评价对错。甚至连整天见到的人,都无法以简单的好坏定论。
一帮老先生们不知道如何告诉方文山,坐在台上那些义正言辞高谈阔论发号施令的都是些什么人。
也无法跟他解释,那些,或者说自己这些整天写检讨,跟别人汇报思想,扫厕所,蹲牛棚,下放劳动、接受再教育的到底犯了什么错,有什么罪,为什么会遭受这些。
对错好坏都说不清,还谈什么教育。索性就让他无视俗礼,一门心思的钻研学问吧。
但现在似乎真的已经不一样了,即便曲卓不收拾方文山,所里的老几位也不会任其发展下去。
更何况在大伙心里,曲卓也妥妥的是“天才”级别的存在,同样爱惜着呢。
既然一个“天才”愿意教育另一个天才,倒也乐的省事。先看看再说,不行的话再敢于也不迟
王守武跟所里其它几位的心思大差不差。
所以,方文山拎着图纸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大伙儿谁都没提上午的话茬。
王守武没急着看图,示意方文山先吃饭。
完事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那一边看着图纸,一边听着小方同学又委屈又气的告刁状。
也不算告刁状,方文山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学了一遍……学着学着就委屈哭了。
王守武听完才意识到,曲卓发飙不单纯是为了替刘长河抱不平,也有杀杀眼前这位小天才“威风”的意思。
那……这事儿就更有意思了。
等方文山哭着把事情学完了,王守武没做评价。掏出手绢让他擦擦糊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
又把面前的图纸看过一遍,王守武没忍住笑了。心说臭小子真够坏的,电路图就电路图,中间还夹着集成电路的设计简图。
这俩玩意混到一起,再用上一串一串的英文简写做标注,典型就是难为人嘛。
但也不能说有问题。
也可以理解成,希望方文山看的更“明白”一些。毕竟配合着集成电路简图,能更直观的理解各模块组的工作原理。
另外,王守武不知道这幅图,是在现有产品的基础上,稍稍加了些组件画出来的。
还以为曲卓是在短时间内,仅凭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凭空“想”出来。同时,对集成电路部分也有了初步的设计。
这就厉害了,甚至都不是简单的厉害俩字能形容的。
心里不由得再次感慨:“真是个了不得的天才呀。”
仔细的把整张电路图重新看了一遍,发现总体设计不但全面而且合理,直接拿来用都没有问题。只有两处可能是思虑不周全……不对!
王守武想起来了,方文山刚说,图上有两处错误他必须找出来。不然,等某人回来了还要收拾他!
王守武忍着笑意,看向委屈巴巴的方文山。指着图纸问:“哪里看不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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