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镇的大政方针以及杨振一贯的战略战术,祖克勇这个级别的协守总兵官应当都是很清楚的,眼下他有这样的疑问,说明他对杨振一直秉持的战略战术有了怀疑。
杨振正有点纳闷地看着祖克勇,想着他话里话外的含义,却突然听见一边的俞亮泰哈哈一笑,结果话头说道:
“祖总兵误会了,卑职先前率领水师营北上,拿回皮岛与云从岛,只是痛感东路眼下诸岛地狭,不能安置更多关内移民,而不愿看见皮岛云从岛白白落入朝人之手罢了。并不是都督有在东路与满鞑子军队开战的打算。”
俞亮泰这么一说,杨振顿时有些恍然了,敢情他率队北上夺回皮岛与云从岛的事情,并没有与东路总兵祖克勇事先通好气。
杨振一念及此,本能地就想敲打敲打实力有所壮大的俞亮泰,叫他老老实实听从东路总兵祖克勇的指挥,但是他脸色一沉正要开口之际,却听见祖克勇说道:
“俞参将你出身于以前的东江镇,对前东江镇总兵衙署所在地皮岛,以及主要要屯兵地云从岛有不一般的感情,这一点,祖某岂能不明白?而朝人乘虚而入占我岛屿土地的事情,也的确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我军只要重新占领了皮岛和云从岛,不管是驻军还是屯垦,事实上就等于是已经开启了东路与满鞑子的战端。
“而且不管都督你有没有与满鞑子驻扎在镇江堡与宽奠五堡等地军队开战的打算,满鞑子与我们开战,恐怕都将无法避免了!”
“哦?!祖兄弟你何出此言?”
一时间,祖克勇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包括俞亮泰在内都吃了一惊,而杨振更是直接忍不住惊讶地追问了起来。
杨振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满鞑子再次开战,尤其是在金海东路的前线与满鞑子驻守此地的军队开战。
目前这个时候,正是金海镇辖下各路人马安置移民,推进屯垦,并且大举引种番薯的时候,一旦开战这个事情就要受到影响受到冲击。
尤其是东路的陆上兵力相对空虚,有没有多少坚城可以凭借的情况之下,一旦在东路前线比如庄河堡等地,与满鞑子开战,后果孰难预料。
但是祖克勇既然这么说了,或许有他的根据也说不定。
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满鞑子一定要来打自己,那不想打也得硬着头皮打了。
“俞参将率水师营夺回皮岛等地以后没几天,满鞑子镶蓝旗的巴牙喇营前锋兵,就一再南下越过杓子河哨探,之前尚且止步于英纳河以北,可是最近数日已经数次渡过英纳河,进抵到了庄河堡前屯的红崖子山下。”
说到这里,祖克勇停顿了一下,神情肃然地看着杨振说道:“如果是其他时候,满鞑子哨骑队伍敢过英纳河南下,卑职必率军前往,与之一战。然而眼下正值庄河堡前后屯以及南边归服堡前后屯等地引种番薯的节骨眼儿上。
“卑职率领驻扎在庄河堡的将士投鼠忌器,竟是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都督此次前来东路军前,正可以为卑职指点迷津。”
杨振听了祖克勇的说法,心中一时有些恍然一时又有些茫然,想了想,最后也没说到底该战还是不该战,却反而开口问道:
“祖兄弟,那么以你之见,你认为驻守镇江堡等地的满鞑子郑亲王济尔哈朗这么做,意欲何为?”
几个月前通过询问赵长寿以及审问李率泰等人,杨振这边已经知道去年辽西战后满鞑子军队在其所谓大清国内的大体布置了。
对满鞑子伪帝黄台吉的地位有威胁的几个老资格王爷,以亲镇地方的名义,都被派出盛京城,率领旗下主力到了满鞑子所谓的左右翼防区。
满鞑子镶蓝旗以及正蓝旗的饶余郡王阿巴泰所领诸牛录,就屯驻在镇江堡、汤站堡以及沿着鸭绿江往北去的西边险山堡直到宽甸堡一线。
如今,饶余郡王阿巴泰及其所领诸牛录已经全军覆没在浮渡河以南的观马山一带了,从镇江堡往北沿鸭绿江一线的满鞑子驻防八旗主力,正是满鞑子镶蓝旗济尔哈朗的人马。
面对杨振的询问,祖克勇显然早有考虑,当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卑职以为,必是领兵驻守镇江堡等地的满鞑子郑亲王济尔哈朗,已经得知了我们金海东路对鸭绿江口以南沿海诸堡的恢复,得知了我们金海东路水师对皮岛以及云从岛的恢复。”
听见祖克勇斩钉截铁的回答,杨振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是济尔哈朗,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你会如何做?”
“如果,如果卑职是那个济尔哈朗的话,想必也不能容忍金海东路的这番作为,必会尽快将消息送回满鞑子的盛京城,请他们的伪帝黄台吉做决定,而以满鞑子伪帝黄台吉以往的做法,战事终将难以避免。”
杨振叫祖克勇换位思考,站在济尔哈朗的位置上考虑问题,祖克勇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照做了,而得出的结论也更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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