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很不愿意拿黄台吉这个奴酋与崇祯皇帝相比,但是有时候他又难免想到两个人在各个方面的迥异。
类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样的人物,当时在大明朝这边也就是一个副将而已,到了黄台吉那边,却立刻受到了黄台吉的极端重视。
等到黄台吉一称帝,立刻给这几个人封了王爵。
包括沈志祥这个领着一堆残兵败将的副将,投降满清的时候,已经到了崇祯十一年了,就这,还能获封一个续顺公的世爵。
想想看,如此一来,这几个人岂能不为黄台吉,不为满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反观崇祯皇帝这边,到了崇祯十七年了,才想起了厚封武将为侯伯,其中,为了吴三桂快快领兵救驾,封了吴三桂一个平西伯。
可是多尔衮那头呢,转眼就给了吴三桂一个平西王。
面对这个情况,历史上的吴三桂能经得起诱惑吗,能不投降满清吗?
却说杨振言辞恳切地又说了一通,却见崇祯皇帝仍旧面沉如水不为所动,心想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点,当下便叩首说道:
“千金市骨啊,陛下!东虏全族,人丁不过十数万罢了,何以数十年不能平灭,且东取朝鲜,西取蒙古,愈发势大难制?
“皆奴酋阴险,以高官厚禄,重赏世爵为手段,诱人去投,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之辈无不如此。
“此数人者,在我大明,原不过一副将而已,东虏奴酋竟以伪郡王、公爵封之,因何如此?不过千金市骨而已!
“这些年来,东虏入寇朝鲜,入寇蒙古,入寇我大明腹地,文武降者如过江之鲫,臣思之,皆此千金市骨之效也!”
杨振想说的东西很多,可是在崇祯皇帝当面,又有其他大臣在场,他实在不能说得更多更直白了。
他的这个话说完,崇祯皇帝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道:“今日就这样吧,朕累了。卿等也累了一天,且各自回去,此事改日再议!”
说完这个话,崇祯皇帝一甩袖子,绕过仍然跪在地上的杨振,径直而去。
伺候在云台上的大批内官,连忙举着华盖,捧着各种御用的东西,跟上皇帝,一路朝乾清门而去。
杨振见状,无奈之下,只能从地上起来,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呆立在当场。
倒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大太监王承恩,路过杨振面前的时候,对他说道:“许是今日圣上真累了,金海伯且听礼官安排,回去等候。过不上几天,圣上必定会再次召见,届时金海伯再说此事不迟!”
看来,这个王承恩倒是明白人,知道封赏沈志祥的事是正经事。
王承恩说完话,快步走了,乾清宫内的太监们先行散了。
紧接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过来与杨振打了个照面,随后领着大内锦衣卫的人手离开了。
没过多少功夫,先前人头攒动的云台上,便差不多走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杨振,就只剩下洪承畴、陈新甲、王德化、张若麟四个,仍旧对着乾清门的方向躬身肃立着。
当然了,这些人也不是有意在陪杨振,而是恭送崇祯皇帝御驾回宫的礼节罢了。
“金海伯今日有些话实在不当说,这个沈志祥我也听说过,终究不过一个降将罢了,封一总兵已是了不得了,何故非要为他请封世爵?!”
王德化见皇帝的身影已经进了乾清宫门,遂转身对杨振这么说道,言语中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是啊,东虏那边对待降将动辄封王、封公是不假,可是他们不过是夷狄禽兽罢了,沐猴而冠,岂能作数?!今日陛下连封两个世爵,已是前所未有,怕是难以再封那沈志祥了!你一味请封,徒惹圣上不快而已!”
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在杨振的面前,也是摆出了一副恩主的样子,一番话说得既有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又带着语重心长的意思。
最后,反倒是与杨振初见面就有点要分道扬镳的洪承畴,替杨振说了一句公道话:“金海伯的心思与苦衷,洪某人倒是能体会得。金海伯今后渡海到辽南驻防,正有倚重沈志祥处,千金市骨,也是不得不为之啊!”
洪承畴借着对杨振说出的这个话,同时也算是向陈新甲、王德化剖白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心迹。
他知道方才他为祖大寿请封世爵的事情,已经开罪了陈新甲和王德化,此时不得不这么说,以便缓和彼此的关系。
而他说完了这个话以后,随即又冲着陈新甲、王德化两人一拱手,然后转向杨振,又一拱手,说道:
“今日确是累了,洪某人先行一步。洪某人与金海伯今后打交道之处尚有不少,咱们找机会再好好商议平辽大事!告辞,告辞!”
就从这次平台召对的过程中,洪承畴已经看出陈新甲、王德化、杨振三个人,关系不一般,说他们这几个是一伙的的,可能有点过了,但是与自己却不是一条线上的。
因此,洪承畴说完了告辞的话,当下果真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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