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所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告诉崇祯皇帝考虑一下祖大寿的态度,不要再刻意拔高杨振的地位了。
杨振提出的东攻西守策略再好,若是没有祖大寿守锦州,没有祖家军守辽西,到最后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但是崇祯皇帝对祖大寿成见颇深,眼下给杨振这个平辽伯,未尝没有羞辱一下祖大寿的想法在内。
所以,他听了洪承畴的话以后,明知其说的有道理,但却咬着牙不松口,皱眉思考,不置一词。
“陛下,此番松锦大捷,祖大寿所部兵马斩获颇丰,臣奉旨入京师之前,就曾一再接到锦州捷报。朝廷岂能不有所表彰,有所犒赏?祖大寿所部之功,固然没有杨总镇所部功劳大,但若过于厚此薄彼,却未免有失偏颇!”
洪承畴见崇祯皇帝始终不说话,想了又想,再一次硬着头皮出声,替祖大寿及其祖家军争取犒赏。
如果杨振所部兵马还在他的指挥序列当中,他肯定不会当着杨振的面儿这么说。
但是杨振所部兵马刚刚被陈新甲调拨到京营名下,归兵部直领了。
而杨振一走,祖大寿及其所部兵马,立刻就成了他洪承畴这个蓟辽总督能够倚重的最重要的关外力量了。
他这个蓟辽总督,现在虽然拥有一批自己的部将和兵马,但是到了山海关外,到了宁远以后,他毕竟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许多事情都要仰仗祖大寿去做。
如果能有提前示好或者结好祖大寿的机会,洪承畴自然不会放过。而眼前,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封给杨振的这个世爵,要说他洪承畴不眼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陕西、河南等地的剿匪战场上,与各路流寇打生打死多少年了,立功无数,为什么就不能得封一个世爵?
尤其是平辽伯这样的爵位,对他这个蓟辽督师来说,更是有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
崇祯皇帝把他安排到蓟辽督师的位置上是什么目的,不就是要他督师平辽吗?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出关,这个平辽的爵号,就封给了杨振了,那他出关干什么?
所以,从他本心来讲,他也不希望看见杨振得到这个封号。
可是他毕竟是进士出身,宦海沉浮许多年,心里有了不满,有了意见,也不会直说,只会拐弯抹角地拿祖大寿说事儿。
等他讲完了祖大寿的功劳地位之后,见崇祯皇帝仍旧阴着脸沉默不语,当下干脆挑明了说道:
“陛下,祖大寿率领数万大军镇守辽东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对这等边镇大帅,更要褒奖勉励,切不可轻易寒了他们的心啊!”
洪承畴这么一说,崇祯皇帝脸色一变,左思右想,终究还是不敢真的寒了祖大寿的心,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好,也好。那以洪爱卿之见,朕当如何褒奖祖大寿所部之功呢?”
洪承畴见崇祯皇帝态度松动,反问自己该如何褒奖祖大寿所部的功劳,当下心想,既然要结好祖大寿这样的人,那干脆就送他一份厚礼。
于是,洪承畴心一横,冲着崇祯皇帝躬身说道:“以臣之见,莫若也封爵!”
“这,这,这——”
站在一旁的陈新甲,原本见杨振不肯接受平辽这个爵号,尔后又见洪承畴出来应援,一时之间也闹不清自己是该反对还是附和。
没想到,弄到最后,洪承畴竟然图穷匕见,要给祖大寿求世爵,人还没到辽东呢,就想要结好祖大寿,这让陈新甲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要张口反驳,可是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朝堂简直是四处跑风漏气,毫无秘密可言。
哪怕是平台召对这样小范围内的君臣奏对,也做不到保密,谁说了什么话,很快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陈新甲此时若是敢反对给祖大寿世爵,消息一旦传出去,那就把祖大寿给彻底得罪透了。
若是搁在几十年前,兵部尚书自然不会害怕一个边镇将帅,但是时至今日,却完全不同了。
万一有一天,崇祯皇帝要是让他陈新甲督师蓟辽,或者祖大寿奉调入关平寇,那他陈新甲的小命,可就说没就没了。
所以,他一张口,“这”“这”“这”半天,却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最后只是盯着洪承畴,气呼呼地闭上了嘴巴。
“陈爱卿,你可是有话要说?”
崇祯皇帝在这个时候,巴不得有个人赶紧站出来反对呢,他见陈新甲站出来反对,心里正高兴,等了半天却没等到陈新甲把反对的话说出来,因此就又给了一次机会。
但是陈新甲也有不是傻子,见崇祯皇帝这么问他,吭哧瘪肚了半天,最后却说道:“洪督师说的没错,祖大寿久镇辽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既有功,若欲其再接再厉,莫若也封爵!”
崇祯皇帝见陈新甲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无处发作,哼了一声,扭头对杨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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