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话音刚落,多铎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点,死死地瞪视着崇祯皇帝,眼神里透着一股凶狠,嗓子里呜噜呜噜地说着什么。
杨振看了一眼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冲自己点了点头,当下心知其意,便上前按住多铎的脑袋,用力扯断了多铎嘴里紧勒着的布条。
杨振的做法简单粗暴,拽得多铎满嘴是血,不停咳嗽,不过倒让多铎整个人的精气神振奋了一点。
趁着多铎呼哧带喘的功夫,崇祯皇帝再一次冲着他大声地询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这个时候,就见多铎攒足了力气抬头回答道:“没错,我就是大清国多罗豫郡王满洲镶白旗旗主多铎!我听说,古之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们明国号称礼仪之邦,何故这般辱我?!”
多铎瞪着眼睛,目眦欲裂,虽然用尽来全力说话,但嗓音嘶哑低沉,音调并不高亢,反倒平添了几分悲凉。
这几句话说完,多铎已是气喘吁吁,位于左侧肋下的那处迟迟愈合不了的伤口,再次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这个给他带来了无尽折磨的弹伤,早已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而且,曾经长时间身居高位的他,当然懂得献俘的一些规矩,知道自己今日到了这里,绝对是凶多吉少,所以就干脆光棍一点,争取死得有点尊严。
“哈哈哈哈——”
崇祯皇帝听清了多铎所说的话,顿时一阵仰天大笑,一时间神采飞扬,快意至极。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对多铎所说的什么礼仪之邦之类的话毫不在意,笑了一阵,突然收起了笑容,阴恻恻地看着多铎,咬着后槽牙说道:
“很好,很好,你是多铎便好!”
崇祯皇帝的这个反应,让紧跟在他身边的杨振,一时有点瞠目结舌,这个方才让杨振感觉如沐春风的大明皇帝,只在刹那之间就又让他感到一阵脊背发冷。
崇祯皇帝多疑而善变,果然并非虚传啊!
却说崇祯皇帝说完了这个话,不再理会多铎,而是再次问道:“哪个是建奴伪宗室辅国公屯齐?”
这时,跪在多铎身后不远处的屯齐,立刻磕头如捣蒜一般地,伏在地上应了,嘴里同样勒着红布条,呜噜呜噜地说不清楚出话。
但是看那个样子,包括崇祯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屯齐并没多铎那样的骨气,那样子分明是在请求赦免。
崇祯皇帝见那个屯齐是这个模样,当下微微一笑,转脸冲着杨振一点头,示意杨振把屯齐嘴里的布条解下。
杨振会意,立刻上前,像对待多铎那样如法照做。
果不其然,杨振刚将屯齐嘴里的布条扯下,就听见这个年轻的满鞑子宗室辅国公俯首在地上,叫着求饶道:
“大明皇帝陛下明鉴啊!奴才爱新觉罗屯齐,虽有大清国的辅国公爵位,但是奴才却并非奴儿哈赤之子孙。而且奴才祖父舒尔哈齐,更是被奴儿哈赤幽禁至死的啊!奴才——”
这个屯齐在旅顺城外被俘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伤。
同时,他在被俘之后,也从没寻过什么死,方方面面都比较配合。
所以,从旅顺口到松山城,再从松山城到京师,这一路上,也没有受到过什么刑讯,身体状况比之多铎来说,可就好多了。
也因此,此时此刻他对崇祯皇帝说起话来,中气尚足,说得也比较响亮,而且字正腔圆,说得也比较清楚。
他先说了自己与奴儿哈赤的关系,意图撇清一点罪责,然后话头一转,又带着一点哭腔叩首伏地说道:
“奴才愿意归降大明,归降大明皇帝陛下,请大明皇帝陛下宽宏大量,降恩于奴才,赦免奴才罪过!”
屯齐这话一出,被绑着跪在屯齐身后的金维城、佟图赖、吴守进等一众八旗汉军梅勒章京们纷纷磕头如捣蒜般地学着屯齐的样子叩首求饶。
只是他们的嘴里同样被勒着布带,只能发出呜噜呜噜地声响。
至于他说的是什么,杨振与崇祯皇帝一行人不用听人通译,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了。
事实上,这个屯齐说的倒是不错,他自己的确不是奴儿哈赤的子孙,而是奴儿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孙子。
而舒尔哈齐,也的确是因为谋反之罪,最后死在了奴儿哈赤的手上。
大明朝这边原本对东虏内部的情况所知不多,因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都是败多胜少,就算是胜仗,也很少俘虏东虏鞑子上层人物或者其他高官。
但是毕竟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了,朝廷上那些号称知兵的人物,将所知的情况多年累积下来,对辽东的敌情总算还是有一点了解。
等到杨朝进坐镇松山,成为监军之后,杨振便开始有意识地通过杨朝进,向东厂,向崇祯皇帝灌输了不少满清上层的情况。
相应地,通过方光琛,向方一藻、张若麟以及陈新甲,传递了不少有关满鞑的敌情。
到了此时,这些东西自然发生一点作用,屯齐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心中恍然,没有再追着问其中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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