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杨振乍闻俞亮泰此言,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但他转眼间就又觉得太不可能,便压住了话头,到最后,只又追问了一句,想看看俞亮泰是不是跟自己打着同样的主意。
“卑职的意思是,仇家是沈家的女婿,而都督又是仇家的女婿,加上卑职等部,又曾在石城岛沈志祥的麾下干过,都督与这个沈志祥,可谓是既沾亲,又带故,有没有可能把他从满鞑子那边,拉到我们这边来?”
一直脸色沉重的俞亮泰,此刻说起来这个话题,突然两眼发光,炯炯有神,显然是希望这个事情能成。
“都督你想,如果能把沈志祥拉到我们这边来,那么有了内应,复州城、金州城就可能一鼓而下,然后水陆并进,南取旅顺口,咱们征东先遣营就算是真正有了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风水宝地了!
“若得如此,则关外大势必能为之扭转,从此以后满鞑子两翼作战,其蓬勃向上之势也必将为之一衰!到时候,以都督之能,再现当年毛帅之伟业将不在话下,甚而至于,可以一举而过之!”
杨振从来没有想过,迎娶仇碧涵居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亲戚关系,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招降满鞑子续顺公沈志祥的机缘。
只是他也很清楚,这个沈志祥既然当初已经跟大明朝廷撕破了脸,闹翻了,而且宁肯背着骂名渡海降清,都不肯向朝廷认罪服软,要想策反他,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再想想他为了表明决心断绝自己的退路,竟然下令将自己所部人马赖以为生的战船都凿穿了沉入海底,其决绝可见一斑,杨振突然生出的那点希望,转瞬之间就又破灭了。
“唉,若能把沈志祥拉到我们这边来,你所说的那些,自然好实现,可是要把沈志祥拉到我们这边来,却又谈何容易啊!”
俞亮泰说的那些设想很好,而且都是杨振想做的,如果真能做到,那当然就完美了。
可惜的是,俞亮泰的所有设想,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能够利用亲情友情以及其他手段策反沈志祥。
可是,对于沈志祥这种东江出身的悍将来说,什么亲情,什么友情,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的亲叔叔沈世魁被满鞑子抓住之后虐杀了,可他这个做侄子的,却在两年之后率部投降了满鞑子。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又岂会轻易受到什么亲情友情的影响?又岂会轻易受到什么华夷之防、民族大义的感召?
更何况,这个沈志祥投降以后,虽然没有如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那样被黄台吉直接封为了王,可他在满鞑子那边好歹也是一个续顺公啊。
自己又能拿什么去招降他呢?
就算真的把他拉过来了,自己又能够给他什么位置呢?
杨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自己在大明朝这边别说什么公了,连个什么伯都不是。
他唯一的世职,就是一个广宁后屯卫指挥使,而且还是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广宁后屯卫的指挥使。
“都督,此类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是在过去,却并非没有先例。当年登莱巡抚袁可立袁公招降老奴女婿刘爱塔,就是一个先例啊!”
俞亮泰见杨振不住地苦笑摇头,知道杨振不抱希望,但他仍不死心地再次劝说。
可是杨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遂对他说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大明朝在辽海两岸的形势尚可,非是今日所能比拟的的啊!
“如果我们在辽西没有胜算,不能取得一场足够分量的大捷,或者说,不能给满鞑子以重创,要想招降满鞑子封的续顺公,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天启年间,辽事已坏,后金国已经崛起,但是当时的后金国却还没有能力突破大明朝的长城防。
同时,大明东江镇声势煊赫,登莱镇实力不俗,彼时的东虏虽然强悍,可是根本看不出来有得天下的征兆。
而且老奴努尔哈赤对辽东汉人残酷迫害,令那些因为被俘而归降的明军降兵降将心里十分不满。
这才有了袁可立策反刘爱塔的机会。
然而现在的情况,与当年相比,已经大为不同了,不仅敌更强而我更弱,而且黄台吉也改变了奴儿哈赤时代对待辽东汉人的方略。
再想从满鞑子那里策反明军的降兵降将,可就难比登天了。
杨振想到这里,看见俞亮泰在一边正有些尴尬地挠头,便又对他说道:“这样吧,这个事情,暂且放一放再说。就算是沈志祥亲率其部移防到了复州城,一两个月内,恐怕也造不出几艘战船来。
“咱们松山城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加紧整军备战,应对满鞑子在秋冬之际可能发起的攻势!等到咱们这边抗住了满鞑子的进攻,尔后再说长兴岛那边的事吧。”
“那,都督,胡长海、高成友他们请求率部归附,以及请粮请饷,请求支援枪炮弹药的事情,需不需要卑职给他们一个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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