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自然明白这小子是在胡扯,一时却生不出揭穿的心思,对他递上的木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侍立一旁的董云及时缓解了尴尬气氛,上前一步接过木盒,然后放在了童贯面前,还很贴心的帮忙打开了盖子。
要问他为啥这么贴心?
这厮刚刚又收了武从文一包贿赂......
童贯瞥了眼木盒中的兽首玛瑙杯,果然发现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废话,能不一样吗?本来就是一对儿!
只不过武从文当初只给了童贯一个,为的就是日后万一有事,还能拿这玩意儿再送一次礼。
他虽然没搞过收藏,以前却在网上看过一篇分析爱好收藏之人心理的帖子。
但凡是成双成对的东西,若一个也没到手便罢了,要是缺一个......
那第二个的价值,绝对要远远超过第一个!
这无关东西本身的价值,纯粹就是人类的贪婪本性所致!
童贯再见多识广、再不缺好东西,依然逃不脱这一点。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武从文,表情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倒说说看,是听何人说方贼手中有此物的啊?”
武从文一直偷眼打量,见到童贯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过关了。
可惜压根儿就没那个人,干脆很光棍儿的直接耍赖:“忘了!没看见脸!不记得了!”
童贯看他那副惫懒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武从文也跟着笑,还顺势直起了腰。
“那你再说说,是如何从方贼手中夺得此物的啊?”
危机已过,武从文更加撒起谎来不脸红。
“那日下官孤身潜入临安城,想要悄悄盗走宝贝。却不想正好撞见方贼和手下自相残杀,那场面乱的,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武从文正胡扯的起劲儿,童贯突然插口。
“和方贼厮杀的,是不是个道人啊?”
武从文立刻做出惊讶状:“相公怎么知道的?莫非真是无所不知的神人?!”
他就是这么个货,该磕头磕头、该翻脸翻脸,迂腐的风骨?在他这儿不存在的!
不过这句马屁实在拍得有些过了,童贯纵使心里高兴,还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武从文呢?
连半点磕绊都没打,瞬间就完美的表演了场啥叫“恍然大悟”。
“哎呀!下官现在才想明白,原来那一切都是相公您的谋划啊!这......这这这......真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童贯哈哈大笑,一旁的董云忍不住在心里直竖大拇指。
笑了一阵,童贯又问:“那你是如何进的临安城啊?”
武从文没有半点犹豫:“下官不是在临安待过一段时间吗?知道城中有地道,当初就是带着家人从那里逃出临安的。”
“你所说的可有凭证?”
“临安史家可以为下官作证!我曾经救过他们家小公子。”
又问答了几句,童贯突然话锋一转。
“武大人也是好本事,竟做得那般大事,将整个京东西路搅得天翻地覆!”
武从文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此次来汴梁为的本来就是此事,即便对方不提,自己也会找机会说起。
只见武从文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很严肃的冲童贯一抱拳。
“下官承蒙官家恩典、相公看重,却也明白这官职来路不正!如今大军北伐在即,下官也想为国效力,凭真本事博个真功名!”
“所以你便私自带兵北上,劫回来数万逃民?”
“禀相公,那些人全是历年来被抢掠走的大宋百姓,在辽国的日子猪狗不如,个个与契丹人仇深似海!如今得归故土,若能善加引导、勤加训练,定能练成一支悍不畏死的铁军!”
“所以你就想将他们都集中在梁山县?”
“正是!如果按照朝廷如今的安排,将他们分散安置,不但无法达成上述效果,这些人还必定会被各地官吏、大户欺辱。届时不但无法成为北伐助力,还会对北伐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
董云虽然听不懂啥叫“负面影响”,却不耽误在心里大发感慨:“这个武从文啊!难怪相公喜欢他!简直每一句话都说到童相公心坎里去了啊!”
童贯作为官家宠臣,放着汴梁繁华不要,心心念念的就是“北伐封王”。
谁能帮他达成这个执念,别说些许过错,就是大逆不道都不在话下!
还有一点,武从文在辽国逃民中练兵的想法,也和童贯的作风不谋而合。
童贯最心腹的常捷军都是什么人?
除了体魄过人还有一个特征,那便是家中有人死在党项人手里,个个都和西夏有着血海深仇!
董云甚至都不敢细想,这个武从文在兵事方面,简直就是个年轻版的童贯!
哦,对了,还是个非残缺版的......
书房里落针可闻,只能听见童贯时而急促、时而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童贯问道:“北伐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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