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孝听懂了徐平的意思,心里却是苦笑连连。
安排?
那需要粮食、需要衣物、需要房屋、需要土地、需要种子!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需要钱!
朝廷对此是有安排----所需中枢与地方各担一半。
可朝廷的拨款历来都是见者有份的唐僧肉,还没出汴梁城,就他妈少了一半!
到了京东西路,制置使府又截留三成,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只剩下了两成。
上头都拿了,自己凭啥不拿?
再说自己不拿,下面人怎么拿?
“你徐平没他娘的往口袋里揣吗?!现在倒来那话挤兑本官?!”
见了梁知孝的表情,徐平也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官场上的规矩和惯例,他又如何不懂?
朝廷的拨款到了真正办事的人那里,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至于事情怎么办?
向百姓摊派会不会?组织治下富户募捐会不会?
这次的事情原本更妙,需要赈济的难民被各地富户包圆了!连他妈地方上需要出的那部分也用不着了!
当然,钱还得收,然后倒着走一遍,一路向上孝敬到汴梁城!
这本是件所有人都能满意的大好事,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要是让本将查出来是谁走漏的风声,非得活剐了他!”
心里正在发狠,徐平突然听见了梁知孝咬牙切齿的声音。
“徐将军,实在不行就劳烦你率兵出趟城。也不需全杀了,只要处置了几个领头的,估摸这些刁民也就散了。难不成还真有人不怕死不成?!”
徐平闻言与其对视一眼,心想:“这他娘的读书人是真狠!比老子这个当兵的还狠!”
不过他想想对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真出事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正要点头答应,却听边上突然有人大喊:“退了!退了!城外的人退了!”
梁、徐二人先是一愣,赶忙转头去看,随即便是一喜。
城外的乱民果然退了,而且退得井然有序......
梁知孝长长舒了口气,紧跟着又开始犯愁。
经此一闹,再私下卖人是不可能了,只能按照朝廷的旨意安置这些刁民。
可朝廷的拨款已经分完了,吃进肚子里的肉再想让人吐出来?
别说其他人不愿意,自己都他娘的不愿意!
那办法就只剩下一个,就是硬往下压!
不过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到时肯定又是接连不断的麻烦事儿!
“算了!好歹今日这一关算是先过去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烦吧!都怪这群刁民!为何就不肯顺从一点?到底是北边蛮夷之地来的野人,丝毫不通教化!”
......
梁知府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万来带人离开,既不是撤退,更不是偃旗息鼓,而是转移战场!
那些狗大户不是想抓我们做奴仆吗?
那我们反抗一下是不是也很正常?
大宋的地主们可没有修邬堡的习惯,那毕竟是个烧钱的工程,立一圈木头寨墙,能对付盗匪就行了!
于是,以郓州治所须城县为中心,一处处庄园接连被破。
提前便被交代过的张万来,对目标的选择有两个标准。
一是地形不能险要,否则像祝家庄那样的,攻打起来损失太大。
二是只抢那些要买奴仆的地主富户。
之前在营地打人的时候,就安排识文断字的用小本本记好了,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注意,这里用的是“抢”,不是“抢劫”。
千万别小看这一字之差,区别可大了,一个不杀人,一个杀人!
其实这才是张万来他们这段时间,投入精力最多的一项工作。
这些曾经的宋奴,可是一路从辽国杀回大宋的,性子早就野了。
如果不严格约束,这帮货们绝对会把对付契丹人的那一套照搬过来。
粮要抢、钱要劫、人要杀,临走还得放他娘一把火!
武从文觉得那些狗大户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还有就是毕竟同是汉人,总得给个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不是?
最重要的是,武从文认为只有不死太多人,才能既把事情闹大,又不至于不可收拾。
郓州发生的事情,几乎在京东西路的其他州府同时上演,这本就是提前约定好的......
与此同时,武从文本人出现在了须城县城内。
“卧槽!怎么会是他?!”
一身粗布衣衫的武从文突然瞪大了眼睛。
坐在对面的扈三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晌,疑惑的问道:“你看见鬼了?一惊一乍的!”
武从文龇牙咧嘴道:“说话就说话,你踢我干啥?”
“哼!”
扈三娘把脸一仰,一副“老娘乐意”的模样。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这个家伙不顺眼了,逮着机会就想给他两下难受,也不知是为什么......
武从文不再搭理她,转头对花荣说道:“计划调整,你和二郎对调,今晚由你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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