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0月27日,0100时,一号滩头阵地。
涅莉和两名战地护士一起睡在战壕里,忽然被脚步声惊醒。
她第一反应是查看敌情,结果传来老士官马洛夫的声音:“别紧张,连长让我带几个兵去抓舌头。现在这个天气,这个时间正好。扎伊采夫!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摸舌头吗?机会来了!”
扎伊采夫精神抖擞的出现了:“太好了!是不是摸完舌头我就能拿奖章了?”
“在内战的时候,是的。但现在,你先考虑怎么活到拿奖吧。走了。”
说着马洛夫爬出战壕,猫着腰快步前进,不像是个上了岁数的人。
扎伊采夫立刻跟上,一边走一边问:“就我们两個没问题吗?难道不应该多带几个人?”
“人多了容易被发现。而且待会要是惊动了敌人,我们两个人也比较好溜回来,闭上嘴,跟着来就好了。”
涅莉趴在战壕边缘,目送他们消失在夜幕中。
这时候有护士醒了,小声问:“怎么了?”
涅莉:“没什么,他们去对面抓舌头。吵醒你了吗?”
“不,我只是做噩梦了。”护士低着头,用手擦掉流下的眼泪,“我以为在医院里看到的就是一辈子的梦魇,但是今天……”
涅莉:“今天敌人的攻势并不猛烈,如果今天就会做噩梦,你以后都不得安宁的。”
护士看着涅莉:“您可太会安慰人了。”
“我只是告诉您事实,就算能活着离开这个阵地,我们所有人也没有办法再安眠了。”涅莉平静的说。
“您经历过这种事情?”
“在奥拉奇,我第一次上战场,”涅莉抬起头,看看飘雨的夜空,“昨天给我多装了一点肉的好心大叔今天就倒在血泊里,肠子流得满地都是,好心的大娘躺在街上,旁边是她还没断奶的孙子,这样的场面我看够了。”
护士不断的擦眼泪:“为什么人类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等战胜普洛森人之后,你可以质问发动战争的人。”涅莉说。
“我要问的,”护士点头,“我要问的!”
她换了个话题:“涅莉小姐不做噩梦吗?”
“作,所以那段时间我每个晚上都失眠,只能强迫自己不断的工作,喝咖啡提神。将军还以为我天天在他醒来的时候都醒着,是因为我是训练有素的女仆。
“将军倒是每天晚上睡得很熟,明明他见过更多血腥残酷的场景。他从不做噩梦,而且会立刻入睡。好像他们一家都这样。”
涅莉停下来,看着护士,像是在等她提问。
护士却只是感叹:“将军真厉害,所以他才是将军啊。”
涅莉点头:“对啊,他才是将军。”
护士:“所有这些死亡,对将军来说都是数字而已吧?”
涅莉:“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他想法,也许夫人知道——不,夫人肯定知道,可夫人不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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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打了个呵欠,站起来:“我去休息了。”
巴甫洛夫:“祝你睡个好觉。”
王忠:“我肯定能睡个好觉。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把这么多人送上战场,却还能睡得毫无负担,甚至连梦都不做。”
“应该是因为遗传,有的就是能这样毫无负担的安眠。”**夫说着站起来,“晚上我值班,巴甫洛夫你也去休息吧,你们两个都倒下的话,就只剩下我这个主教指挥部队啦,肯定要完犊子。”
巴甫洛夫想了想,点头:“好的,我也去休息。实际上最近我睡不太着,一闭上眼睛就是行军计划、部队安排、补给的配置……我已经去过医生那里了,是叶戈罗夫的相好给我开的药,伱知道吗?叶戈罗夫找的那位女医生……”
叶戈罗夫家人都去世了,所以和一位女医生互相支持,互相取暖,这是他们这群从上佩尼耶跑出来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王忠:“女医生怎么样?我是说医术。”
巴甫洛夫:“我还没吃呢,晚上试试看。希望这次看到的报表格式是正确的,这样我不至于那么火大。走吧。”
**夫:“慢走啊,好了夜班的先生们,现在是我们的主场了,希望普洛森人不要突然获得了夜间进攻的能力。”
王忠和巴甫洛夫则肩并肩的走向大门,雅科夫和巴甫洛夫的副官一起上前,把大衣和军帽递给两人。
外面还飘着细雨,因为普洛森人没有夜间空袭的习惯,对面的医院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在做手术的人发出的惨叫。
王忠:“怎么叫这么惨?我们陷入麻醉剂缺乏吗?”
“怎么说呢,我们这边吗啡多得用不完,盟国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给,但是正经的手术用麻醉剂……主要还是我们要做的手术太多了,你该去看看医生们,他们全部都累得像是会活动的尸体。”
安特因为教育普及度不够,医生非常紧缺,恨不得所有医生都转职成创伤外科医生。
据说连儿科大夫现在都在前线看枪伤了,偏远地区的儿童患病之后死亡率大大提高。
王忠:“等明年这个时候,状况就会大大扭转。”
“我以为你会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光复阿格苏科夫了。”
王忠笑了笑,小声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啊,我的巴甫洛夫达瓦里希。”
这时候,有一小块冰晶贴到了王忠的脑门。
他疑惑的抬起手摸了下,却只是摸到冰晶融化的水。
他以为是错觉的当儿,第二颗落在了他脑门上。
巴甫洛夫也感觉到了。
这时候距离两人的“宿舍”还有不到五米,但他们一起停下来抬头看着天。
细雨中混杂着冰晶,寒风沿着瓦尔岱丘河呼啸而来。
王忠:“什么东西?冷空气这么快就来了?天气预报不是说还有十天吗?”
巴甫洛夫:“可能冬将军看我们情况太紧急,忍不住了?”
这时候雅科夫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说:“我之前看过本地的气候记录,平均每十年有一年冬天会来得早一点,十月底泥泞就结束了。所以这大概不算异常气候?”
王忠大张着嘴,看着天空:“他妈的!坏事了,泥泞提前结束了,普洛森的补给要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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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你,将军。”普洛森第六集团军参谋长对冯·弗雷德里克上将说,“泥泞提前结束,我们又可以动起来了。这只持续了不到一周的泥泞期,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冯·弗雷德里克上将呵斥道:“现在是该高兴的时候吗?泥泞提前结束,敌人的运输也会变好,他们散落在我们后方的坦克部队机动起来会更加方便快捷!(其实负责破袭战的坦克部队已经损失完了,但弗雷德里克的司令部还没有掌握这个情报)”
呵斥过后,弗雷德里克换了一副较为和缓的口吻:“确保补给的顺畅,消除安特人造成的影响,尽快恢复进攻。到天气冷得所有人动不了之前,我们还有一周,至多两周的时间!要用最快速度,拿下阿巴瓦罕!
“为了确保完成这一点,41装甲军应该在几天内消灭安特人的滩头阵地!”
刚刚还围在一起,准备一起祝贺上将的参谋们忙不迭的散开,恢复了工作状态。
上将这才松了口气,解开上衣的风纪扣,对副官招了招手:“给我来点喝的。”
“伏特加行吗?”
“不,不要酒,我要保持清醒,来点咖啡吧。”弗雷德里克上将用比刚刚更加和缓的口吻说,“接下来我们需要保证后续部队的投入,因为罗科索夫的行动,我估计我们要拿下阿巴瓦罕,还得增加至少两个军的力量。”
参谋长:“会不会过于保守了?”
“保守一点好,可以防止集团军群司令部那些人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安全的司令部胡说八道。”短暂的思考后,弗雷德雷克上将改口道,“电报就写三个军,我们需要额外的三个军,才能攻克阿巴瓦罕。”
参谋长点头:“好的,我这就起草电报。”
说完他就离开了。
弗雷德里克看着墙壁上的地图,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地图右侧整整一大块新添的范围,全是第六集团军的“战果”。
当然,弗雷德里克知道,自己和A集团军群之间有大一片毛都没有的荒草地,双方在这里都只有有限度的机动力量负责警戒。
普洛森在这里警戒的部队是隶属于B集团军群的第十六装甲掷弹兵师,师的标志是一只灰猎犬,所以又被称为灰狗师。
这是一支名不见经传的部队,可靠的战斗力深得B集团军群司令官马克西米安·冯·戈隆元帅的器重。
弗雷德里克看着地图,回想着灰猎犬师师长的模样,这时候副官用托盘端着咖啡进来了。
弗雷德里克上将接过咖啡杯,喝了一口,眉头随即紧锁起来:“该死,这咖啡太精致了,不要用磨细的咖啡豆泡,用我们配给的速溶咖啡!”
副官大惊:“那些喝起来像泥浆!”
“对,就是那样才对劲!”弗雷德里克上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