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光带着女鬼来到了府城城隍入口,进去点了个卯。有了出入证明,野鬼便可以在城中阴间留存。
而后杨暮客睁眼醒来,到鸿胪寺院外的十字路口将女鬼接上。
夕阳落下,女鬼在坛中飘在小道士身后。
杨暮客前脚从鸿胪寺离开,太守跟米须也从鸿胪寺公馆离开。
太守不解地看着米须,“贵人为何将这些产业贱卖,即便是卖,也不该卖给海外商会。”
米须莞尔而笑,“见不得别人赚钱?”
“是……吧……”
“事急从权,既这贾家商会有资财,那便给他们去做。外来商会需要核准资质,税务一概严查,胆子小的便不敢插手干预。若给了本地富商,说不得又出了个侯家蔡家之流。”正说着,一只纸鸢落下。米须展信一看,钦差已入龙脊路。龙脊路正是古时分龙东龙西二郡的官道。“侯家好日子到头了啊……”
太守一听,肃然起敬。太傅果真雷厉风行,才听见要处置侯家的风声,这便已经派遣钦差来了。
其实米须还有另外一个担忧,就是圣人日渐嗜睡,请诸多良医入皇城诊治。但自出发前宫里很久没有消息传出。父亲如此急迫,想必与圣人在位不久息息相关。
若圣人不在之时,旧党会不会反戈一击?那时父亲年老力衰,还能抵得住众多旧恶势力的政治攻击么?谁又才是大位的继承者呢?宣王?还是玢王?
杨暮客听着女鬼的指引来到了一个高门大院边上。门口的门兽曾经以妖物之血生祀过,通了灵性,睁眼看了看女鬼。
杨暮客掐三清诀,晚风送来雾水,洗了洗那门兽的眼睛。门兽藏着的灵性蹦蹦跳跳跑去了阴间。
三清诀换坤字诀,穿墙术。
杨暮客一头撞进了大门边上的门墙里。
侯家里头声音嘈杂,有人掘地,有人搬货。
“道士老爷,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女鬼一旁轻声问。
杨暮客看着门楣上的血光滔天,“厄运降临,这些人自是忙着逃命的。”
“侯家请了诸多道士摆设阵法,竟然也会厄运降临?”
“身不正,心不正,路不正。便是请了再多道士来,又有何用?诸多富贵来得快,自然去得也快。谁害得你?可认得路?”
“认得……”
坛子里的女鬼主动飘在前头引路。使了障眼法的杨暮客自然不会被人瞧见,他们就这么一栋栋墙穿过去,抵达了后院。
后院里侯家主母谢好颐指气使地指着房中丫鬟,催促她们赶紧收拾。
侯老太爷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分家。田亩地产搬不走的,都认到了老太爷名下。老大当官,跑不脱,不用走。老二也跑不掉,他是明面的东家。老三收拾细软,老大的幼子和老二的女儿儿子都过继给了老三。他们先往东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能出国就出国。
谢好刚刚跟侯敬远签了和离契书。谢好领着女儿回娘家,嫁妆也一并退还。
杨暮客笑眯眯地敲敲门,门是敞着的。谢好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俊秀的道士,眼眸一亮。
谢好长得还算标致,尤其是平日里锦衣玉食,身子养得珠圆玉润,皮肤似是能挤出水来。根本看不出是有一儿一女的妇人。
“请问,谁是谢好?”
“小道长你是谁?我就是谢好。”
天色忽然暗了下去,阴风呼啸,夕阳本是红似火不知为何烧起了绿色的火苗。
小道士掐诀用幻象将那鬼市搬进了城里。
义庄里的棺材坐起几个阴差,他们打着哈欠看了看谢好。周围坟茔里的老住户都走出来将这义庄围起来。杨老二抱着那张竹席身旁还站着他家里的家养仙。
这移形换位变消耗了杨暮客十年阴寿。
谢好终于瞧见了坛子里的女鬼。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贱胚。奶奶我放了你一家生路,你不念我的好,还要作祟害我。”
“大奶奶,我给你家做女工,也非是你家的丫鬟。你却逼着我去卖身,还那莫须有的债。”
杨暮客也懒得听这两个女子吵闹,掐唤神诀招来了城隍。
城隍早就在边儿上瞧着,到了环境嘿嘿一笑。城隍也变了个入梦的法。太守正跟米须闲聊,不知怎地就睁不开眼,低头再一睁眼坐在一个义庄模样的公堂里。
杨暮客跟城隍说,“这侯家女子还挺有意思,竟不怕鬼的。”
那女鬼挣开了陶罐,变成了个蜘蛛一样的身子。这时那谢好才老实了些,看了看案台后面的太守。太守长得什么模样她自然知晓。
“太守大人要为民妇做主,这女鬼入我家门,将民妇囚于幻境。”
女鬼虽生得吓人,但并不敢言语,四周看了看,只瞧见远处灵光一闪,有个道士掐诀显了身,身旁还站着城隍。她这才敢言说,“小女子状告侯家大妇谢好污人清白,夺人家产。”
太守一伸手往案台上一摸,一个小鬼递上了几张阴司判词。
有一张却写得蹊跷,纸上写了一首短诗。这短诗没个名讳,但用纸乃是宫里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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