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轩雾府的路平坦,但不平淡。各个关口都有驻军严查,其一是因由火药押运造成,其二是祭金之器押运。也就是说这一条路承担了两种重要物资的运输。
杨暮客闲来无事问了问许兰娘,是否过于严格。许兰娘不以为意。
“贵人或许不曾见过那礼炮如何制作,那物件虽美,也危险极了。若有灾祸发生,这些驻军便是救灾前线。”
“如何危险?”
许兰娘迟疑了下,“小女也不曾见过。都是道听途说……以前金阕原夏日有勋贵游玩,旷野上也燃放过烟火,但那勋贵说不及礼炮万一。只是火药染了彩药的本来颜色,是空中一朵小花儿。礼炮,要合九九之礼,每一响,要亮八十一朵绚烂烟花,每一朵要引灵炁现绽放之姿。颜色变化多端,炸响之声好似天雷。”
杨暮客无从想象,说了句,“如此骄奢淫逸,劳民伤财。美却无用……”
许兰娘却忙说,“贵人错了……”
“啊?”
“礼炮以人道之礼,破天空炁脉,阻妖邪。这是冀朝建朝以来的规章。”
杨暮客嗤笑一声,“礼可阻妖邪?”这是他听过最离奇的笑话了。
但阴间里的游神却凑上来说,“上人……礼,的确可破炁脉,阻妖邪。”
许兰娘也不知如何回杨暮客,但看见杨暮客陷入沉思。也不再言语。
这礼炮?怕是真的是个武器……不过并未对准妖类,而是对准了天空炁脉。如此零碎的炁网,未必不是礼炮之功。如此想通后杨暮客更好奇礼炮是个什么模样的东西。进了轩雾府定然要去寻来看看。
轩雾郡府也没有高大城墙,倒是有一条宽大的环城河。河水湍流,半边浑浊,半边清澈。浑浊的那一头是引来的江水,清澈的那一边是由府城水局净化,日常调用的生活用水。
桥上路过的时候,杨暮客低头瞧见河里的河伯正躺在一片绿藻上晒太阳。
大桥的尽头便是一条笔直大路,一个门楼牌坊挂着青石匾额,轩雾府。从门楼看去,地面灵车川流不息,空中飞舟井然有序。飞檐高楼鳞次栉比。
两个守城官站在门岗,也并未上前询问。守城官边上还站着两个阴差,两个阴差瞧见了巧缘脖颈上的铃铛,也未动身。
马车车辕入轨,合辙而行。巧缘的蹄子踏在石砖上在城中响得突兀。这城里当下,杨暮客一行人唯一的一辆马车。遂引来诸多注视。
在许兰娘的带领下穿过闹市,他们很快就到了轩雾郡府鸿胪寺。出乎意料的是,上前迎接的竟然是朱颜国特使。
小楼他们都进了去,玉香却拦住了许兰娘。
“许姐姐,如今已经到了轩雾府。我等不需向导,想来是别离之时。我家小姐言说许姐姐一路辛苦,以两贯钱财结算,以表谢意。”
许兰娘愣住了。她咬着嘴唇,这等大人物结交的机会就此放过,着实难受。但向导之事便是这样,总要有始有终。
玉香知晓许兰娘心中不舍。是呢,大好的钱财不赚,那便是亏了。人心便是这样。所以她继续说着,“我家少爷能掐会算,他今日车中嘱咐了,让婢子转告。贲卦,六四,你我相遇为缘分。白马翰如,匪寇婚媾。但变化之时已到,那便是离卦九四,大灾将至。你若合我们一路。便要焚如,死如,弃如。不知许姐姐听得进去否?”
许兰娘福至心灵,点了点头。“小女子知足。一场泼天富贵降下,差点昏了头。”
玉香万福一个,转头进了鸿胪寺。
许兰娘驻足良久,她其实多想去岳明郡把自家孩儿接过来,跟这道长认识一下。虽然那小道士性子古怪,但许兰娘知晓是个有真本事的。便是随便指点几句,儿子定然受益良多。叹了口气,无奈离去。
中州的鸿胪寺自然是比他们以往见过的要大得多。
进去以后鸿胪寺别有洞天,里面宛若一个小城镇。都是各方使节租住的院子。
朱颜国使节先将众人引至别院。招呼下人安顿好马车才进了正房去觐见贾小楼。
使节名叫朱哞。其祖上因得赐国姓,其太奶受女帝锡爵,为流花伯。流花伯朱团儿,朱颜国北境赫赫威名的女将军是也。
对,朱颜国是个母系国度。女帝也并非世袭,而是由太庙女官推选。六十年在位时长。爵位可以罔替,但并不勒封田亩,唯有等级俸禄。男人可以为官,可以为将。但不可以抚育子嗣。朱颜国没有婚姻制度,一个女子只能有一个配偶。是否生育,女子随心。官家有鳏寡园养老。
当朱颜国人口不足之时,朱雀行宫姑获鸟会随天妖凫傒行迹,将战火遗孤带回朱颜国灵应山。太庙诸育院培养教育。
如今太庙诸育院上写下了贾小楼的名字。癸酉年仲夏,昌祥候贾府认养。
也就是说贾小楼今年二十岁了。比杨大可大一岁。
朱哞提着衣裳下摆,弯腰进了屋里,“下官朱哞拜见小楼郡主。”
小楼盯着朱哞看了看,“你如何得知我等要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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