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说,错在哪里。圣人言,君子远庖厨,难道有错?”永炎帝也上听了。
今天必须要跟这小子论一论,你不是读书人吗?咱就用圣人的言论跟你论。虽然你做的菜很好吃……,但是也得论一论。
陈文轩咧嘴一笑,给婳儿又夹了些白菜片,“圣人之言,自然是不会差的。只不过在传播的过程中,却是被人曲解了。”
“孟子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说得乃是君子不忍见杀生之苦,是以远离庖厨。只不过被某些读书人为了显示逼格的高尚,传啊传的,也就变了样子。”
“我却以为,事无贵贱之分。所谓君子,乃是指其行事品格而已。我朝以士农工商为阶,虽然是传承下来的,实则大错特错。”
“即便是圣人又如何?若是不忍见杀生,可曾食得?若是食得,那也是假矫情。这天下,伪君子更是多不胜数。”
洪公公都没眼看、没耳听了,这个狂徒,竟然连圣人都要贬低几分啊。
就连郭有财的脸色都变了,今天的轩哥儿确实有些冒失了。
“嘿嘿,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我就要治你的罪。”永炎帝冷笑着说道。
“我就是觉得啊,人们活得应该实在一些,整那些假惺惺的也就没了意思。”陈文轩笑着说道。
“士为国家栋梁,所以被定为最高一阶。民为生之本,耕田种粮,以养活天下人,是为二等。”
“工者善其器,给咱们的生活提供便利,是为三等,不过也是贱业一种。商者,真正的贱业,多藏奸心,是以为末等。”
“可是您去仔细瞅一瞅,所谓的士,代表的就是权贵,仿若那国子监的监生。因为他们皆是朝中大臣的儿子,品级不够你都进不去。”
“再看看那农,生活日苦者便是他们。哪一年逃难而来的,有士这个阶层?逃难来的,都是穷苦百姓。他们的地位呢?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着他的话永炎帝的脸沉了下来,这个臭小子说话虽然刻薄,却是道出了问题的根本啊。
“工就不说了。来我家做工这些人,每日赚着十五文的工钱,我管上他们一顿稍好一些的午饭,他们就感恩戴德。”陈文轩又接着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又来了,为商者又真的是贱业吗?真正的奸商、囤积居奇者,是那些普通商人吗?”
“既然为商者是贱业,为何朝中大臣都有着很多的买卖?他们贱不贱啊?便是那不隐闻其声,便躲到远处偷偷吃肉?”
“你……,你接着说。”
永炎帝的眉毛挑了挑,龙心大悦啊。
朝中这些大臣们,确实不是个东西,整日里跟自己唱反调,都是伪君子。他们在家里过得逍遥快活,朕想改善一下生活都不行。
“大叔,实际上,在街面上置办买卖讨生活的商人,反倒是最诚恳的。”陈文轩接着说道。
“虽然他们靠的是赚取差价,买低卖高为生,可是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才能够让我朝物资流通起来。”
“胖胖家里是开绸缎庄的,不管谁去买,都会在应有的尺寸上多扯一些出来。县里的米行,卖米之时也会将斗装的满满的、尖尖的。”
“这才是真正的‘无尖不商’,为得就是赢得口碑与信誉,招揽更多的顾客。然后这个词,便会被那自诩清高的士大夫阶层有意曲解了。”
“因为他们是权贵,代表着统治阶层。他们的存在,就是要显得高人一等,把别人都给踩在脚下而已。”
“算啥能耐啊?有能耐他们不吃饭、不拉屎,那我才说他们是真高人。满嘴的之乎者也,做着冠冕堂皇的锦绣文章,实则呢?却是偷偷做下了很多龌龊事。”
“人分百样,在同一个人群中,不能都说他们是好人,也不能都说他们是坏人。为啥朝廷有法度?还不是为了把这些坏的拣选出来,让天下百姓的生活更好。”
“哎……,良药苦口、良言逆耳,一时兴起发了些牢骚。大叔,咱们还是安心吃饭吧。多想,也是无意。”
说完之后,他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小口的喝了起来。
郭有财则是悄悄擦了一把眼泪,轩哥儿往日不会多言,心里边确实有自己这个朋友。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商籍,有任何轻贱的看法。
整个膳厅内,现在就寂静得很。只有边上烤羊的炭火,发出哔啵声响。
“良言逆耳,虽是狂言,确实是良言啊。”永炎帝感慨了一句,也跟着喝了一口汤。
“那我还要问你一问,你经了这么多凶险,明知道我身份不简单,给了你腰牌,为何还不用?”
这个话问出之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幽怨起来。
这是他的心病啊。
陈文轩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把腰牌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第一次看到的郭有财和铁牛他们也好奇的看过来,都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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