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妈祖羽化飞升千年祭活动结束一段时间后,担担岛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该补网的补网。
该捕鱼的捕鱼。
差不多在十一月下旬后,冷空气也如约而至,而冷空气一到,全岛都在准备一件大事,那就是准备夹海带苗。
小雷洋海域那里有十多艘渔船正在检查海带桩,他们要是发现桩已经松懈的话,会拔起来然后重新打。
虽然担担岛会打桩的人也不少,也有可能是默契吧,担担岛大多数海带桩都是那位张师傅负责的。
而他的主要客户就是李多鱼,他一个人就拥有了四千亩海带田,再做点他家亲戚的生意,活根本就干不完。
“李主任,这根海带桩松了,我们拔起来重新打。”
“直接拉起来打,不用特意再问我一遍。”
这一趟李多鱼也跟船出来,海带桩只要打下去了,就要沉在海底很久。
有时候,碰到大浪天难免会松动,往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加固一番。
海带田的养护并不算一件轻松的工作,因为每次海带采收结束,浮球和主绳都是留置在海面的。
一个是担心位置被人抢去了,还有一个就是主绳要是收起来的话,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不收起来的话,海上藤壶、海草特别的多,养殖户往往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处理主绳和浮球上的附着物。
前世呢,有高压水枪这玩意,只要把主绳和浮球拉出水面,高压水枪直接一喷,大多数附着物都可以清理掉。
可现在处理起来往往都是比较头疼的,主绳上长满了藤壶、贻贝,还有大量的海草。
而这项工作一直都是他爹老李在负责,他爹原本只带着七八个人负责海带田和生蚝田的打理工作。
可由于海带田的规模在两年里,扩大了将近二三十倍,从一开始的七八个人,扩张到现在三十多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担担岛的村民,平均年纪加起来都有四十多,虽说都是他爹招的,可李多鱼同样让他们享受闽龙公司的待遇。
可以这样说,要想加入闽龙的话,老李这边是最简单的,可就是老李的性格比较执拗叫真点,跟他相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群人拉起一根主绳清理掉上面藤壶和贻贝之类的,顺便还把比较大颗的藤壶敲了下来。
以前大家都看不起这玩意,可自打生活变好后,都觉得这玩意非常的鲜香。
大藤壶直接水煮后,有一股鲜香的鸡肉味,且不知道为啥,外海这边的藤壶味道比礁石上的那些还要好一点。
一位中年人说道:“多鱼,好像很喜欢吃这东西,咱们多敲点,然后给他送一些去。”
在这段时间里,李多鱼将这个打理海带田和生蚝田的团队设备进行了升级。
早先的舢板船是不错,可却很容易左右摇晃,人要是站在同一侧的话,弯着腰往海里拉东西的话,有侧翻的危险。
所以就委托造船厂专门生产这种海上作业用的平底渔船。
这种渔船有个很大的密封舱,由于跟海面的接触面大,哪怕他们都站在同一侧的话也不容易侧翻。
最重要的是运货量特别大,用这种新型的平底船,一船可以抵上三四艘舢板船的运货量。
到时候,海带采收时,就可以大大节省工作量,还有这种经过特殊设计的渔船。
清理海带主绳上的杂物,就显得特别轻松,只要把海带绳从海面拉起来,挂靠在平底船上,船只要往前开,就可以利用动力清除掉大部分附着在主绳的藤壶。
自打养殖户们见识到平底船的好处后,不少养殖户也打算把舢板船给换掉。
让李多鱼意外的是,小雷洋这片海域的一万亩海带田,今年却没有满,目前大致有九千两百亩这样。
李多鱼算是发现了,村里虽然有非常多人嘴里说想养海带,可到了真要养海带时,又都打起了退堂鼓。
有些人觉得贷款的话太危险,有些人觉得明年的天气可能会不好,也有人觉得现在养海带的太多了,将来价格会暴跌。
其中有些人都说了三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养海带,嘴上说一套,真正要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套。
只能说,机会并不会一直留给犹豫不决的人,要是再次错过这次机会后,担担岛的贫富差距真的会被拉开了。
这让李多鱼想起了前世的某股。
赚钱的往往都是“莽夫”,那些犹豫不决的,等看到别人都挣钱了,再进场的,绝大多数都是进来填坑的韭菜。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所有人当养殖海带的话,就担担岛附近的海域,生态肯定会遭到破坏,要是控制不好,还真就会乱成一锅粥。
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
李多鱼在渔船上,享受着几个员工给他送来的这些大颗的藤壶。
这玩意看起来非常丑,不认识的,还以为是颗石头,可却是海里面不可多得的美食。
这玩意虽然很好吃,可还是有不少老一辈人对这东西充满了成见,甚至都不屑于吃它们。
李多鱼微微一笑,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来:现在你对我爱理不理,将来我让你高攀不起。
如今这长得很丑的玩意,以后像这么大颗的,卖得老贵了,甚至比龟足还要贵。
在日料里,这么大颗的藤壶,完全可以说是奢侈品了。
李多鱼蒸熟后,也是非常的粗暴,直接用石块砸碎了藤壶的外壳,吃掉了里面的鲜甜的嫩肉。
吃了一大盆的李多鱼,顺便喝了一瓶啤酒的他,那叫一个满足,别人可能还会担心痛风。
可他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前世无论怎么吃海鲜喝啤酒,好像还真就没中招过。
对于一个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没有痛风的体质,真的就是这世界对他最大的善意了。
同样在清理海带田的老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艘李多鱼新买的那些平底船上。
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见到李多鱼后,便大声喊道:“多鱼,你这种新船一艘多少钱啊,我也搞两艘去,真的很好用啊。”
“差不多七千吧。”
“这么贵,你跟造船厂的关系不错,能不能跟他们说下,五千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也多买几艘。”
“我买那么多艘都要七千,五千谁卖给你啊。”
“今年钱都投在海带田上了,要不你卖两艘给我吧,明年卖海带的话,再把钱还给你。”
李多鱼白了他一眼.
“想得美,真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便宜卖两艘给你,一艘就算你八千吧。”
老陆目瞪口呆:“怎么比老米还黑啊,转手挣了我三千,你还不如直接去抢。”
李多鱼一本正经道:“抢是犯法的。”
老陆:.
李多鱼看了眼不远处,有道身影正在那里独自清理着海带田,二嫂朱秀华这次也投资了不少钱,搞了一百多亩的海带田。
二哥李耀国有告诉过她,家里不缺钱了,让她在家里好好带娃就行,没必去搞海带田的。
可这人就是闲不下来,花了一万多搞了一百多亩海带田,还买了艘二手的渔船。
前些天,还有好几人跟着她一起干活的,可二嫂这人说实在的,太小气了。
开了价格后,就要求别人跟自己做一样多的事情,可就她那个工作效率。
全岛没几个人赶得上,几个工人跟着她干了两天后,当场就撂挑子。
哪怕她把价格提到了六块,别人也不愿意干她家的活,可二嫂这人也是头铁,没人愿意来帮忙的话,那她就自己一个人干,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可她还在哺乳期,最终二哥也是看不下去,这才组织了一帮人,对朱秀华说,这些人每天只要六块钱。
可实际上每个人还额外补贴了五块,因为五块钱是跟朱秀华一起干活的“精神损失费”。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墙上的日历已经被撕光了,大家又在墙上挂起了新日历。
李多鱼看着新日历的年份后,稍稍有些失神,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到88年了。
前世,这一年他从劳改所里,被放了出来,由于表现比较好的缘故,他提前半年被释放。
可实际上,他的表现真的只能用一般来形容,而被提前释放的原因很简单。
就是这段时间抓的人太多了,劳改所根本就装不下,像他们这种不严重的,统统都提前让他们走了。
李多鱼看了眼新日历,正打算撕掉一月一日这张日历纸,小图图却吵着说道:
“爹,以后这个日历都我来撕。”
李多鱼摸了摸这小子的头,不知不觉这小家伙的虚岁都五岁了,可惜岛上还没有幼儿园,不然下半年就该去学校念书了。
李多鱼摸了摸他的头,还真是恍如隔世,记得前世他从劳改所回来那会,这小子对他一点也不亲,甚至充满了恐惧。
只要他爬上床跟他们一起睡时,那会的小图图甚至会被吓到半夜哭醒。
每每一想到这件事,李多鱼就莫名感觉难受,好在这一世,他有好好陪伴这小子长大。
李多鱼对着小图图说道:“等会爹给你买些零食吃,千万别跟你娘讲。”
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小图图眼睛瞪得老大,小脑袋不停点着头。
“爹,不要去姑姑那里买,咱们去供销合作社买,我想吃那个跳跳糖,还有能不能给我买把枪啊。”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
差不多是在一月中旬,东风刮了起来,在担担岛沿岸搭起了一顶顶简易的木棚子。
有些是用来夹海带苗的,有些则是给来海岛打工的工人住的,而这一段时间里,整个满面上到处都是渔船,担担岛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夹海带苗。
而就在这段期间,岛上也传来了一件好消息,那就是担担岛终于通电话了。
这一次,担担岛也算是很给面子,全岛一共安装了十七部电话,一个岛的电话数量,感觉都要比一整个镇的都要多了。
李多鱼家装好电话后,老李第一时间,就让陈慧英拨打了李小榕单位的电话。
“是小榕吗?”
“这是你哥家里的电话,电话号码记一下,以后有事情的话,直接打这个电话号码回来就可以了.”
“哇,这么厉害,咱们岛也通电话了?”
可二老没说几句,又开始绕到了找对象这件事上,每次一听到二老催促她找对象。
李小榕就立马说道:“我导师等会还有台手术要我帮忙,先挂了啊,下次再聊。”
“你先别挂啊,你爹想问你,今年有没有回来过年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现在还不知道,得等最后主任安排,才知道有没有时间。”
站在一旁的老李,听到这话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等电话挂断后。
直接对着李多鱼说道:“有空赶紧给你妹找个好工作,让她回榕城来。”
“过个年,有没有空都不知道,现在还没成家没人会说她,以后要是成家了,这日子还能过啊。”
李多鱼笑了笑,觉得阿爹操心太多了,当医生就是这样的,前面这十几年特别难熬,可只要熬过去了,以后就舒服了。
差不多也是这一段时间,榕城却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坊间有人在传,新元集团的陈总“跑路”了。
李多鱼作为新元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陈元素的那位女秘书给他送来了一封陈元素留给他的信件。
信封非常的好看,可信里面的内容却很简单,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感谢这几年的关照,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看着简短的这句话,李多鱼不由叹息了声,初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很有梦想的留子。
可没想,这么快就落幕了。
想必现在的新元集团应该是乱成了一锅粥,真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而就在此时,青口码头那里,有个穿着西装,戴着一顶黑色圆帽的老人,用本地话在那里问道:“老乡,请问一下,要怎样才能去担担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