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空中依旧飘着小雨。
马尔科先生的秘书本来还对自己的老板坚决地要跟着一只乌鸦走抱有疑惑,可是当教堂的影子出现在道路边缘时,他就无话可说了。
这位秘书只能默默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王语,又看看马尔科先生,心想:
莫非这就是当大老板的格局?
……
教堂前方,黑手党人们又离去了一些,家族会议自然不可能在教堂举办,伦戴尔家族已经提前租下了一层酒店。
皮德罗还呆在这里,他要看着下面的黑手党人,催促他们赶紧去参加家族会议、或者各回各家,同时他也守着教父的葬礼现场,免得有人真想不开来捣乱。
这位肚腩有些大的青年男人眯着眼睛,目光随意地扫着四周,心里还在想着切利尼娜会当上老板的事情:
切利尼娜怎么就能跟外国商人达成合作呢?难道是用了些一点都不黑手党的手段?
随后,打着伞的皮德罗又想起那条可恶的鱼,那个该死的婆娘,被个叫做卢多维科的小跟班给吓怕了。
“可恶,还有那只乌鸦,该死的乌鸦,神气什么……!”
皮德罗心中肯定,就算切利尼娜当上了临时的老板,在她那短暂的任期里,自己也绝不会听从一次她的命令!
可是皮德罗知道诺威齐和卡洛也不会听切利尼娜的调遣啊,他这不满的反抗失去了对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唉。
皮德罗叹了口气,静下心来,开始构思其他更加阴暗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向中层成员们宣布新老板的时候了,他皮德罗在家族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只要他出声捣乱,杀了切利尼娜的威风,她以后在家族里都会威严扫地,根本没有人听她的命令!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跟班跑过来,轻声道:“皮德罗先生,有一个看起来很体面的先生想参加葬礼。”
皮德罗疑惑地看了跟班一眼,随口道:“请他离开啊,这你还要问我?葬礼已经结束了。”
“他给了一张名片……”跟班的头低得更深,随后递给皮德罗一张纸片。
皮德罗皱起眉头,要不是看在葬礼刚刚结束的份上,他就要在这里呵斥跟班了。
想了想,这位肥胖的角头还是伸出手,把名片接了过来。
结果刚看一眼,他就睁大了眼睛。
麦维尔集团的副总裁?!
“什么玩意儿?你确定他不是骗子?”皮德罗的第一反应是感到可笑,他扭头看向跟班。
结果跟班犹豫了一会,说:“我跟其他人打听了一下,他好像是真的……”
皮德罗的脸色僵住了。
麦维尔集团是什么级别的庞然大物,皮德罗还是清楚的。
特别是他是一家美国公司——下层的人们可能不太清楚,但是皮德罗身为一名黑手党做到这种程度,就算学历不高,心里也明白。
这个年代是不能小看外国的大企业的,它们或许就掌握着某个或者某几个本国公司的命脉。
可是这家伙为什么要来参加葬礼呢?
皮德罗有些疑惑,但是他的本能还是令他先做出了决定:
“走,带我去见他。”
无论如何,能结识这么一位大佬肯定是好处多多,并且既然他愿意来参加葬礼,说明他肯定对黑手党没有偏见啊!
这难道是他皮德罗运气背了这么久,上天赐予他的机会?
于是,跟班带着皮德罗急匆匆地前往马尔科先生所在的外围。
在见马尔科先生之前,皮德罗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做出了礼貌而不过于亲近的微笑。
一步,两步,近了,皮德罗看见穿着高档西装的挺拔身影正打着伞静静地站在人行道上,旁边一位保镖、秘书模样的人物警惕地看着这边。
随后,皮德罗的目光下移。
他看见一只黑色的、湿润的、戴着脚环的熟悉的乌鸦站在马尔科先生的脚下。
脚下。
——乌鸦?!
皮德罗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这位身姿挺拔体面的中年人口中说的话,便印证了皮德罗的预感。
“——查拉图,你的羽毛淋湿了,没问题吗?”
好吧,皮德罗听不懂英语。
……但是他能听懂“查拉图”这个名字啊。
只见地面上,黑色的乌鸦摇了摇脑袋,皮德罗虽然不知道它是在回答什么,但是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这一人一鸟,是认识的。
“……哈啊。”皮德罗叹了一口气,心中所有的念头都如同被冷风吹动的火烛般熄灭了。
随后,他说:
“斯特拉先生,您是来参加教父先生的葬礼的吗?”
“……请进来吧。”
看着马尔科先生点头微笑,向自己道谢,皮德罗忽然感觉一阵无力:
他已经明白切利尼娜是怎么请动的外国商人了。
但是切利尼娜归切利尼娜,她毕竟也是一个黑手党人啊!
关键是,怎么连只乌鸦都能认识大佬?
……唉,罢了。
……
没想到给薇伊丝的老爹引个路还能看见皮德罗精彩的表情,王语感到相当满意,心情舒畅了不少。
马尔科先生也是信教的,他认认真真地在老教父墓前祈祷了一番,随后便离开了。
墓地旁的黑手党人们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散去,王语知道家族会议的地点,便卡着点飞向预定的酒店会场。
室内会场里灯光明亮,在四五十名伦戴尔家族的黑手党人的目光中,切利尼娜缓缓走上台前。
“我支持切利尼娜小姐成为新的老板。”多纳泰罗缓缓说。
紧接着,其他各个高层都表示了肯定。
会场里的议论声一静,各种各样的目光交集在台前穿着深色西装的少女身上。
在众人的目光中,切利尼娜缓缓开口。
“我会领导伦戴尔家族。”
“我会让伦戴尔家族的未来变得更好,在这之前,我会先让你们相信这一点。”
“这不仅是为了家族,更是为了所有黑手党人。”
站在聚光灯中,黑发的少女目光平静,神色沉稳,她微微抬起一只手来,仿佛接住了光。
“——而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父亲的什么意愿和决定,只是因为我是切利尼娜。”
倏忽,一只乌鸦从场外飞来,带着那不勒斯雨季的水汽与喧嚣,停在了切利尼娜抬起的手上。
此时,下方的黑手党人们,端坐的高层们,怀着各种想法,或有怀疑,或有嘲笑。
他们暂时还不会想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