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举国欢腾之中。
草原大汗打来孙长子图们秘密进京,正式向大明朝呈交投降国书。
玉熙宫中。
朱厚熜亲自接见了图们,在张居正内阁见证下,接受了鞑靼投降国书。
说一千道一万,打来孙仍是草原共主,虽说草原右翼不认,但这时候,俺答认或不认,不重要。
只要大明朝认同即可。
鞑靼国书中明确,从唐朝时,草原就是华夏疆土的一部分,是不可分割的,是自古以来的,鞑靼人中,如果有任何人反对,视为对中原、草原的背叛,天地共鉴,以戮之。
图们带着虎喇哈赤五个儿子兀把赛、速巴亥、炒花、兀班、答补及众东虏使者跪伏于大殿内。
直到此刻,张居正、高拱、胡宗宪、李春芳才对大明朝的强大有了崭新的概念。
从今日起,大明朝人站起来了。
作为大明朝皇帝陛下,朱厚熜内心难免激荡,他的文治武功,将在这时重开一页,稳声道:“从汝父开始,汝父及汝应该成为明朝的封疆大吏,草原左翼的人、马,朕不会去动摇。”
投降之初。
就动摇打来孙父子的地位,抢走打来孙父子的地盘,不免让人心寒,容易让事情平生波澜。
在接纳鞑靼国书那一刻,系统对大明朝的疆土范围,草原位置就从灰色转为了亮色。
也就是说,在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外,草原已经成为系统所承认的疆土范围,系统里的天罡三十六神通,可以在草原展露神迹了。
从草原左翼到草原右翼,万里瀚海之地,尽成明土。
朱厚熜不怕打来孙父子降而后叛,神通之下,那是打来孙父子的取死之道。
所以,既是为了彰显信任,也是为了彰显慷慨,朱厚熜许诺打来孙父子还是草原之主,哪怕大明朝平定了草原右翼,以明人之身统一草原,在草原设省立府,打来孙父子都是当代、下一代的巡抚、省府知府。
“罪臣叩谢大皇帝陛下!”
图们代父亲重重地叩首于地,对大明朝廷的信任深表感激,却又道:“罪臣无礼,请大皇帝陛下若有可能,准我草原牧民迁徙入中原内地。”
古往今来,中原的诗词中,常对塞外风光有诸多赞扬,但谁住在那里,才知道那里的日子有多么苦。
‘逐水草而居’,听着是多么优美的话,但透着草原牧民无数血泪。
草有不长之时,水有枯竭之日,居无定所的草原牧民,追逐水草的路上,死去了无数族人。
尤其是小冰河时期到来后,不到十月,就能泼水成冰,无食可食,无衣可穿,还要照顾牛羊不被草原上的猛兽偷袭,那些草原狼饿极了,甚至会以人为食。
每一场暴风雪过后,草原上就会多出无数的‘僵尸’,有人的,有牛的,有羊的,有马的,还有些草原兽类。
不必大祭司提醒,图们及众多族人也能感受到,草原是一年比一年冷了,没有草原族人会再想过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的生活。
春夏有猛兽毒虫,秋冬有雪地冰天。
活着,对所有草原人来说,都是困难的。
于是乎,在来之前,打来孙、虎喇哈赤和众草原左翼部落首领就表达了,放弃草原,迁徙到中原定居的想法。
不然,投降大明朝前要过‘朝不保夕’的生活,投降大明朝后还要过‘朝不保夕’的生活,那草原左翼不是白投降了吗?
草原不似中原,没有传统礼教的权力观念,对所谓的草原之主,未来大明朝巡抚、知府的兴趣,远在自身性命之下。
而且,让图们完全失去权力想法的是,是在踏上大明朝土地后,具体来说,是在进入长城防御范围内。
从宣府镇到京城,这一路走来,全程气候温和,偶尔会有雪花飘落,但那也是为人助兴的,冬风过身,却丝毫没有彻骨的感觉。
最让图们和草原左翼使者们震惊的是,在这数九寒天,他们竟然在京城看到了群花齐放。
要知道,他们之前听大祭司说,草原冷,中原也冷,草原只比中原冷一点,草原人饿肚子,中原人也饿肚子,草原人只比中原人更饿一点。
可在他们进入大明朝后,亲身体会到了大明朝天气的温和,也知道到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全国丰收,才意识到,大祭司给草原人编织了个庞大骗局。
在路上,图们和族人们一边破口大骂着大祭司是骗子,一边给打来孙、虎喇哈赤等草原左翼重要部落首领‘纪实’所书。
大明朝的天,是温暖的天,大明朝的‘气’,是香甜的‘气’,大明朝,就是长生天所说的‘长生之地’。
打来孙、虎喇哈赤接到儿子的‘大儒辩经’后,立刻就动心了,要不是为了部落,防备草原右翼,就要亲入大明朝土地体会了。
出于对儿子们的信任,打来孙、虎喇哈赤和众草原部落首领纷纷传书给图们,要图们在呈交投降国书时,请让草原左翼的人迁入长城之内,融入到中原大家庭中。
这烂怂草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张、高、胡、李四位阁老闻听图们的请求,会心一笑。
往年的大明朝,也是越来越冷的,京城作为首善之地,年年也要冻死好多人,所有的改变,都源自圣上的改变为始。
图们和许多草原部落首领没来过中原,或者南下打草谷时也没太注意这方面的事,就感觉中原比草原暖和,才有了这美妙的误会。
当然,大明朝的阁老们对这样的误会是乐见其成的,愿意主动融入中原的草原人,肯定要比顽强抵抗中原的草原人,是更好的草原人。
“如今,我们是一国,也是两族,上百年的仇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迁徙的事,急不得。”
朱厚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两族融合的事慢慢来,朕可以准许草原十岁及以下的孩提先行融入大明朝,分散于诸省、府、县中,随着我中原孩提成长,来日可期,如何?”
草原左、右两翼,有两百多万人,单独的草原左翼,也有差不多百万人,贸然接纳所有草原牧民,两族间必会在仇恨影响下,滋生出诸多事端。
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点点做,先接纳那些年幼无知的草原孩提,与中原孩提一同成长,施之以中原教育,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些孩提,等这些孩提成长起来,两族仇恨缓解,再对大明朝有了认同感,慢慢就可以大融合了。
达成部分目的,图们和其他部落使者很满足了,再叩首道:“多谢大皇帝陛下!”
朱厚熜示意平身,颇有深意道:“说不定,以后的草原,不会那么冷了呢?”
此话一出。
图们、草原右翼部落使者们,甚而是张居正内阁,都猛地抬起头,体会着其中的深意,想象不受控制地宏大了些。
特别是深信长生天不疑的草原人,仰望着朱厚熜,似是看到了‘神光’。
难不成,大皇帝陛下是长生天的化身……
朱厚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觉得征服草原的机会到了,在所有的人热切目光中,道:“草原左翼恢复我华夏衣裳的心,朕已经感受到了,但草原中,仍有不臣之人。
中原、草原皆为华夏,因此,朕才在草原左翼危难时刻,给予平价粮草、棉物,以让我同命而不同运的子民过冬。
然草原右翼,我大明朝顺义王俺答一脉,奸邪作祟,西抢粮草,东结女真抢棉,欲逼死同命运的子民,实为大恶。
朕欲发兵草原之西,擒顺义王入京述职,诛西族奸佞,卿等以为如何?”
北征!北征!
随着草原左翼的臣服,平定整个草原的机会已然成熟,正好借着寒冬,趁他病要他命!
图们最先反应过来,热泪盈眶道:“草原左翼军骑愿为大皇帝陛下的前锋营,马前卒!”
兀把赛等草原左翼部落首领也是如此,山呼道:“愿为大皇帝陛下效死!”
大殿里的人都知道大皇帝陛下为草原左翼讨公平的话,是发兵草原右翼的借口,但这样的借口,草原左翼认!
这么多年来,俺答和草原右翼的人,对着草原左翼是各种骑脸输出,简直就没把草原左翼的人当人看,各种欺辱。
泥人尚有几分火气,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脾性火爆的草原汉子,对俺答个个是咬牙切齿的。
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可恨的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达不到。
在进入大明朝前,兀把赛五兄弟的父亲虎喇哈赤,就表达过请大明军队发兵草原西地,但被懦弱且多思的打来孙给否决,才没有将这部分内容写入投降国书中。
现在大皇帝陛下率先提及,图们、兀把赛等人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再加上,草原左翼顺利的投降,大皇帝陛下和明廷没有丝毫为难和羞辱,虽然草原上礼仪很少,但‘礼尚往来’这基本礼仪是有的。
也知道投降,就要有投降的态度,知道草原左翼,要有一份投名状,来证明投降的忠诚性。
大干草原右翼,成了草原左翼最佳表忠心的方式。
一对一,草原左翼的确干不过草原右翼,但有大明军队帮助,那还怕什么?
干就完了!
复仇过去那么多年的欺辱机会到了,图们、兀把赛等人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
张居正、高拱、胡宗宪、李春芳面面相觑,图们、兀把赛等人的表现,好像草原左、右两翼才有无法调和的仇恨,反倒是时常遭受劫掠的大明朝,在这一刻,仇恨竟排不到了第一位。
不过,北征事关国运,张居正犹豫了下,上前道:“圣上,此前的计划,是在来年开春后,趁着草原没有缓过一冬之劲,发兵北征,寒冬之征,或有些冒险。”
作为当朝唯一军功封侯的阁老,胡宗宪也上前,附和道:“圣上,新年将启,不妨再等等。”
纵观古今,历朝历代北征草原上取得巨大战功,大多是在春季动兵,而原因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
春天是草原上气候较为温和的季节,有利于军队的行军和作战。
冬季草原气候严寒,不利于大规模军事行动。
而夏季则可能面临草原上的蚊虫叮咬和高温天气,同样影响军队的作战效率。春天气候适宜,便于军队调动和物资运输。
再就是,春天是草原上牧民开始放牧的季节,牲畜经过冬季的休养,开始繁殖和增长。
北征的军队可以通过掠夺草原上的牲畜来补充军粮和物资,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
春天又是草原牛羊交配和产崽的时节,如果此时发动进攻,可以打乱游牧民族的生产节奏,破坏其经济基础,从而削弱其军事力量。
同时,为了顺利接生牛犊、羊羔,草原各部落较为分散,也便于军队进行分割包围和各个击破。
总得来说,春天北征可以利用草原部落内部的矛盾和分歧,减少抵抗力量。
减少行军、后勤辎重的压力,成功与否,都将给予草原重大损失。
图们、兀把赛几人听得心里一慌,原来大明朝廷早就制定好了北征草原的计划,幸好投降的快,否则来年开春,大明军队会连草原左翼一并收拾了。
投的好!投的好!
朱厚熜摇摇头,东虏的投降,系统对整个草原判定为大明疆土,在他的心中,草原的一切畜牧,牛、羊、马儿,都已成为大明朝的财富。
春日北征,是能以最小的损失得到最大战果,但没有了牛羊马儿的草原,对大明朝也就没有了意义。
战争,是为了抢资源,而不是无意义的杀人,那杀再多人,对大明朝来说都是亏。
有草原左翼当马前卒,当带路党,有神通,有无数后勤辎重,北征成果最大化的时间,就在今时!
朱厚熜缓缓从御座上站起身,乾坤变幻道:“朕意已决,即日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