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公大臣、文武百僚,从没有见过圣上这样暴怒的神色,都愣了,吓傻了,有几个直矗着身子忘记叩头,不知哪个部里,一个官员眼一黑,竟当场晕倒在殿外。
朱载垕双眼饱含泪水,委屈胆怯地看了看朱厚熜,叩头泣声说道:“是。”
爬起身,踽踽退了出去。
在朱厚熜龙目注视下,许久,竟没有人敢言声,朱载垕退出了大殿,退出了玉熙宫。
禁门外,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正等候着朱载垕,朱载垕没有就藩,也没有藩邸,也就省了除藩的步骤,直接奉旨送其离国。
至于裕王世子、李妃,只要朱载垕还没有失心疯,就不会要求妻儿随同离国。
朱载垕被废王爵,景王朱载圳正在东南半岛和猴子抢香蕉吃,作为大明朝唯一的龙孙,在某种程度上,地位比当初的朱载垕、朱载圳更稳固。
皇孙、好皇孙,这也算是大明朝历来的传统了。
“陆叔呢?”朱载垕望着朱七,凄声道。
朱七嘴角抽搐,废王爷这时怎么还有脸提到都指挥使大人,在废王爷和赵志皋等人的谋划中,陆炳可是要做为权奸与内阁首辅张居正、内阁次辅高拱一同除掉的。
在那时候,废王爷不想起那个比父亲还要亲近的陆叔了。
落了难了,又想起位高权重的陆叔了。
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朱七默然不答。
朱载垕忍不住落了泪,顾自的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陆叔不要我了”的话。
锦衣卫小心翼翼地守着,生怕废王爷想不开,一头撞死在哪个墙上阶上。
就在长街的尽头,陆炳眺望着朱载垕,长叹了一口气,命人去送些东西。
穷家富路,陆炳之前积累的财富,都在景王离国时送出去了,这次,动用的是家财。
陆炳不禁感慨,跟随圣上五十年,没赚到多少银子不说,为了圣上的两个儿子还搭进去了不少。
对于景王,陆炳还盼望着景王爷能在西南半岛建立一番功业,王者归来。
对于朱载垕,陆炳只能说,活着就好。
玉熙宫,大殿内外,陷入短暂的平静,但任谁都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废王爷能产生且有能力造反,可与朝中反对新政的人们有关。
朱厚熜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露出了冷峻的笑容,“赵志皋!”
“臣…臣在。”赵志皋浑身无力,但还是强打起一股力气,跪直了。
“你是圣人的再传弟子,该知晓君臣大义列在三纲之首,你们都是读书人出来的,竟然蠢如豸鹿,蛊惑一朝亲王谋权篡位!”
朱厚熜身上涌动着杀意,嗬嗬笑出了声,“龙溪先生王畿是圣人得意门生,也是你的老师,他什么书没有读过,什么书没有教过你,还是说,就教了你宫变的本事?
忝为圣人门徒!
高拱!”
“臣在。”高拱应声跪倒。
“题一幅“第一罪人”的横匾,着礼部颁赐给王畿,就挂到王家大门上,绍兴知府、山阴县令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去王家查看挂匾情形,如未悬挂,呈报浙江巡抚奏明,朕自然另有一番料理。
江南本人文荟萃之地,居然出了赵志皋这样的败类,自应反躬自省,思耻明过,着江南停止官选一年,以警后世!”
心学圣人王阳明得意门生王畿,是浙江绍兴府山阴人士,在嘉靖十三年时,曾中过进士,官至南京兵部主事,曾任南京武选郎中之职,因其思想为当时内阁首辅夏言所恶而被黜。
罢官后,往来江、浙、闽、越等地讲学四十余年,创建了王学之一的“浙中派”,所到之处,听者云集。
年过六十,仍旧周流不倦。
“第一罪人”的横匾挂在门楣上,属于是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以后王畿别说是再讲学,恐怕连出门都没有脸面。
赵志皋是浙江金华府兰溪县人,造反之罪,过于逆天,圣怒之下,接下来一年的时间,不允许再有任何江南人进入仕途。
江南本就盛行科举,之前科举暂停,就对江南士林是重大打击,现在又被停官一年,江南士人的怨气,赵志皋即便不去想,也能感受到有无数根手指在脊梁骨上戳!
如此下去,王家、赵家祖坟难保。
“圣上!”
赵志皋悲嚎,以膝行上前,却被朱厚熜一脚踢中了心口,赵志皋仰面倒地,半晌才缓过来了,咳了口血,就那样趴在地上,血口道:“纵是有千种、万种的罪过,也止在臣一人,吾师向来谨言慎行,以‘先天正心之学’立根,圣上加罪株连,岂不荒唐?”
“荒唐?”
朱厚熜杀气爆发,笼罩大殿内外,道:“你以为你犯下的这是何等的罪过?你以为我大明朝的律法加罪到何地?
二十一朝以来,都只诛九族,而我大明朝,可以诛十族!
朕赐匾王畿,便是欲饶其不教之罪一命,却被尔视为荒唐,那朕索性就遂了你的意。
吕芳!”
“奴婢在。”吕芳应声跪倒。
“即诛赵志皋十族,着东厂、提刑司立去江南行刑!”
“奴婢遵旨。”
父四族: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一族、出嫁的姐妹一族、出嫁的女儿一族。
这些都是与犯人有直接血缘关系的族人。
母三族:包括外祖父一族、外祖母一族、姨母一族。
妻二族:指岳父一族、岳母一族。
以上是九族。
而第十族,便是师父一族。
人有五尊,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赵志皋是逆罪,王畿自是逃不掉的。
赵志皋喉头一咸,又歪倒在地,口中狂喷一口鲜血,重重地晕倒在地上。
圣令已下。
吕芳率人将昏死过去的赵志皋拖走,运去江南,处于极刑。
勾结京军造反的是,止在裕王和几位六部侍郎,裕王已被逐国,那几位侍郎,便赴了赵志皋后尘,被诛九族。
“其余结党营私者,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论罪!”
上千名文武,被御林军拖走了近二百人,之前略显拥挤的会场,顿时变得宽广了些。
诸王、朝臣、京军勾结造逆,诸王看乐子似的端坐着,朱厚熜的脸由铁青变得血红,细碎的白牙紧紧咬着。
朱厚熜踱到辽王、楚王跟前,二王顿时被唬得面如土色,气出丹田地哼了一声,返身就步到御案前提起笔,似乎要写什么。
但朱砂蘸的太饱满,笔未落纸就先滴了两滴在专门颁发明诏的宣纸上。
大约是这血一般殷红的朱砂,刺了诸王一下,辽王、楚王等亲王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内阁次辅高拱知道,圣上这是在思量如何处置这几十位亲王。
因也恨亲王平素跋扈骄纵,很愿意让圣上惩治一二,压一压诸王的气势,便低着头装没看见。
胡宗宪、陈以勤却深知事体重大,以诸王在藩地的所作所为,只要如数降罪,至少要拟个“监斩候”。
换作是其他先皇,顾念着宗族情分,还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当今圣上是什么人?
两个儿子说逐国就逐国,造逆的臣子,十族说诛了就诛了!
亲族在圣上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圣上子嗣不兴,这些位王爷都是国本所在,一旦全杀了,大明朝也就岌岌可危了。
陈以勤急切中,躬身上前,说道:“圣上,微臣有话:洪武六年,太祖高皇帝曾与诸王对天焚香共同祈祷:上下神祇,吾子孙中纵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加以刑伤,以开杀戮之端,臣恭请圣上留意!”
“嗯?”
朱厚熜没想到陈以勤敢在这时开口,但想到太祖高皇帝,额前暴得老高的青筋,还是渐渐隐去了。
诸事交集而升起的滔天怒火,也平息下来,轻轻叹息一声,望着左侧的亲王们,良久,才问道:“尔等知罪否?”
“臣王知罪!”辽王、楚王及众亲王离席跪倒。
诸王封王、就藩后,在国朝内,欺压百姓,欺行霸市,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在国朝外,走私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与朝廷商船打擂台。
总之,道德、律法允许的事没做过几件,所不容的事是件件不落。
“尔等是我朝亲王,既已知罪,朕便给予你们两个选择,一、由朕加罪,二、以律法处置。”
朱厚熜望着这些位一辈子没屙过人屎的王爷,给出了选择。
饶恕,是不可能饶恕的,锦衣卫统计的那些诸王罪行,光是看上几眼,心中就满是郁怒。
辽王、楚王眨巴着眼,圣上的发难如此之快,形势这样急转直下,是他们始料所不及的,祖制在上,他们是真不相信圣上会大开杀戮,刀殂之鱼,还要蹦几蹦,思量着,辽王装起糊涂说道:“圣上这话,臣王不明白,也不知该选择什么。”
“遵照太祖高皇帝祖制,吾等亲王,哪怕犯了大罪,也只能圈入高墙,连门都不能加锁。”
“退一万步讲,吾等纵使有错,有大错,还望皇上顾念亲族之情,顾念着太祖高皇帝祖制,宽恕一二。”
适才陈以勤那番话,让圣上消了气,辽王还以为是太祖高皇帝祖制起了作用,一句一个太祖高皇帝祖制,试图脱罪。
闻言,陈以勤不禁闭上了眼睛,连辽王怎么死,死后埋在哪里,礼部怎么操办亲王葬礼都想好了。
朱厚熜仰天大笑,在太祖高皇帝祖制下,大明朝宗室就成了个偌大的猪圈,竟养了这么一头猪,朝殿外喊道:“陆炳!”
“臣在!”陆炳才进到玉熙宫,站到殿外檐下,一步跨进来,应声道。
“棒杀了!”
铁血的圣音。
懵了所有王公大臣文武百僚。
也吓傻了辽王朱宪,失声道:“圣上,臣王无罪,臣王不服!”
“臣遵旨!”
陆炳向外摆了摆手,进来四名锦衣卫千户,宛若抬猪似的,抬着四肢就走。
辽王朱宪在竭力挣扎,那场面,真像是在杀猪。
就在辽王要被抬出大殿,楚王膝行两步,上前说道:“圣上,辽王兄何罪之有……”
楚王的话还没说完,朱厚熜截断了他,“陆炳,告诉他们!”
“是。”
陆炳领命,慢慢说道:“辽王喜欢邪魔巫术,尤喜“有生气”的人头,嘉靖十六年,令校尉施友义将醉卧街头的百姓头颅割取,引荆州举城惊视。
辽王每次出游均不备法驾,喜带随从数十人游荆州城,遇少年男女美色者,辄拥入府中淫污。
后强夺民女渐多,于嘉靖二十四年建三宫,东曰双莲宫,以乐妇陈五儿领之;西曰芳华宫,扬州顾氏领之;又曰裕昆宫,王安然领之,各铸银印。
辽府广元康僖王薨,有美妾月娥、翠儿、兰香等人,均被收入宫中。
康僖王母亲黄氏(朱宪的祖母辈)被辽王哄至密室逼奸,不从,乃绝其饮食,六日不死,于是将黄氏生置棺中,扛廓门外焚之。
仪宾赵儒之妻为原陵县君,是辽王的祖姑,也被诱至府中奸之。
辽王相姑众多,如荆州卫指挥王朝彦、监生锺应斗、杭州生员宋章甫、方士顾通诚、刘洞玄、李一山等,乐工申观光为吴江人,性姿妩媚,辽王尤为宠爱。
嘉靖三十年,纳娼妇张大儿,生子名唤川儿,及渐长请名,王府仪宾李世荣、张栋、郭兴爵等人欲举报其为娼妇所生(大明朝祖训及大明会典禁止娼妓“花生”之子继承王爵),辽王将李世荣挐至王府宝训堂打死,川儿请得赐名曰朱术玺……”
残杀百姓、荒淫无道、逼奸祖母、诱奸祖姑、养相姑、纳娼妇、违祖制……
桩桩件件,非人哉。
诸王沉默。
有些事干了也就干了,但是不能查出来,更不能当众说出来,一旦上了称,就死有余辜了。
朱厚熜杀意再起,缓缓说道:“朕说一句诛心的话,你们此时只是‘畏罚’,而不是真的知罪。
朕治天下,其实只有两个字,一是忠,二是孝。
对天地,待父兄,御群臣,临万方,都出自本性,没半点虚伪矫揉。
朕待天下人,犹如光风霁月,恩惠是一体均等。
骨肉亲情也好,官员、士绅也好,农、工、商也罢,没有内外的分别,你们懂么?”
“臣王懂了!”诸王连连叩头,额前已碰得乌青。
“你们不懂!”
朱厚熜的火气压抑不住地又涌上来,怒喝一声,道:“如果你们懂,就不会在藩邸作奸犯科,无恶不作!”
朱厚熜摆了一下手,又恢复了理智:“压根上说,你们所作所为源于先皇们的纵容,但这万里河山既交付给朕,朕就要将它治理得固若金汤!谁阻了朕的这点志向,朕绝不容情!选吧。”
“臣王请圣上降罪!”楚王颓然道。
辽王的例子在前,诸王都不愿意王府丑事公之于众再被圣诛。
而由律法处置,累罪也是个“诛”字。
于是山呼道:“臣王请圣上降罪!”
“诸王就藩,弊端不可胜言!”
此话一出。
还活着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僚俱都变了颜色。
不难听出,圣上这是要趁机削藩了,楚王下意识地又想要搬出太祖高皇帝祖制,但圣威滔天,诸王又都犯下弥天大错,实在没有底气和勇气在龙庭抗辩,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朱厚熜望着渐有骚动的诸王,冷着声调继续道:“念及亲族之情,朕不打算对你们诛戮惩处了。”
冰冷彻骨的杀意,楚王和众王都感受到了,俱都心里一寒,趴在地上,颂圣道:“谢圣上隆恩!”
“不忙谢。”
朱厚熜望着大多出了五服的亲族们,杀意凛然道:“但自今而始,一切王爵俱废,百姓籍业已解,宗族籍业也从今解去,不工、不农、不商,永不复也!”
褫夺王爵,贬为庶民。
且朝廷对宗室的供奉自今而绝。
宗室子弟可随意在士、农、工、商择优从业,自食其力。
洪武九年,太祖高皇帝确定了宗藩们的岁禄,规定亲王岁支禄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郡王禄米六千石,钞两千八百贯。
是以“郡王诸子年及十五每位拨给赐田六十顷,以为永业,并除租税。诸子所生之子,唯世守永业”。
到洪武二十八年,太祖高皇帝又觉得宗藩们的岁禄太高了,于是进行了调整,规定亲王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两百石。
公主两千石、郡主八百石、县主六百石,品级最低的乡君也有两百石。
这项太祖制度被大明朝后来的皇帝们所继承,二百年来,宗藩一直是按此领取岁禄的。
但在洪武年间,明朝宗室男女有五十八位,朝廷完全养得起。
可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大明朝宗室的人数暴增,到嘉靖年间,宗室在籍人数达到十二万九千六百余人。
太祖高皇帝祖制规定,这些宗藩们“禄之终身,丧葬予费”,全部是靠朝廷财政收入养活的一帮人。
为了养活这十几万宗室,大明朝可谓耗尽了国力,朝廷连年赤字。
以山西为例,一年留存的米麦是一百五十二万石,但山西各王府宗室们的禄米高达三百二十一万石,全省的米麦都不够给这些宗室们开支。
两京一十三省,数河南问题最严重,一年存留米麦八十四点三万石,而河南宗室禄米需求竟高达为一百九十二万石。
嘉靖三十九年,大明朝全年的田赋收入两千八百三十六万石,而宗室所需禄米三千七十五万石。
无法想象,偌大的大明朝田赋,竟然供养不起十多万宗室,而且随着大明朝国祚长久,这个缺口会越来越大。
一边吃着朝廷发放的禄米,一边欺压着大明朝百姓,一边掏空着大明朝国库,在撤了景王藩地,逐了两个儿子后,朱厚熜对亲族们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阁老们、朝臣们,怔怔地望着圣上,没想到圣上会在今夜埋葬着誓要拖垮大明朝的宗室。
楚王逐渐定住了神,心中又惊又怒,唇齿哆嗦着道:“圣上,欲葬我宗族十数万人否?”
“愿意守着宗族的,除了你们,宗族内还有几人,朕是为了救我朝宗族!”朱厚熜撕破诸王的虚伪。
太祖高皇帝祖制之下。
大明朝的宗族子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靠着朝廷俸禄生活。
在洪武年间、永乐年间、洪熙年间、宣德年间,朝廷能足额如数给宗室发放禄米,宗族子弟活的非常滋润。
土木堡一战,大明朝从世界东方无上霸主地位跌落,一同跌落的,还有经济。
小冰河时期的到来,越来越多的宗族子弟,朝廷已经拿不出足够的钱粮来供给宗族了。
只能将有限的钱粮先拿给诸王,拿给血缘较为亲近的宗族子弟,而从洪武年间活下来的诸王支脉,则在祖制的规定下,活的越来越凄惨,从成化年间,地方衙门就常报送宗族子弟饿死的案件。
天下的财富,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宗族的财富,同样掌握在少数亲王手中。
嫡系、主脉,占据着数以万计、十万计、百万计、千万计,乃至于万万计的土地,享受着朝廷发放的千石、万石禄米,而一文一厘不舍于旁系、支脉。
在某些时候,亲人甚至比不相干的外人盼着你过不好,早点死。
尤其是涉及到钱粮,手足兄弟比仇人还要仇人。
解除太祖高皇帝祖制对宗室的限制,绝大多数宗室乐意至极,所不愿意的,就是跪在这大殿内这些亲王了。
楚王的嘴几度张开,却没有发出声,不敢在龙庭诡辩,欺蒙圣上。
诸王亦是如此,在藩邸时,经常有活不下去、快要饿死的宗族子弟求上门,请看在同族份上,施舍点钱粮,但都被王府的豪奴、侍卫给打了出去。
朱厚熜看着诸王就觉得生厌:“你们,也滚出大明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