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傍晚,哀牢山北麓深处,陈萍一行人循着小蛇的指引,照常找到了一片休息的空地。
众人支上火堆,半日路程相较于昨日略显轻松,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遇上凶险,除却走的尽是些荒僻的野路子,容易使人提心吊胆外,总的来说终归还算平稳。
吕彻坐在火堆前,脱下长靴,揉搓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右脚,不免垂头丧气。
他心里知道,现如今的一行人,除了陈萍、李来福、陈白三人来去自如外,其余可以说早都已没了退路。
将视线扫过身旁一二,借着落日的余晖与火堆的热量,吕彻打量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亭卒们大都神色疲惫,陈白因为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此刻看上去神色也稍显倦意,除此之外,昨日受伤最重与今日干活最多的两人,却气色看起来很好。
吕彻低下了脑袋,思量一二,还是打算继续把心中所思所想说出来。
再次环顾四周,中年亭长刚要开口,却发现一双双注视的目光早已盯在了自己身上。
一旁的吕四神色嫌弃,身为表亲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向对方摇了摇头。
“大表哥,你有病吧……”捏着鼻子的吕四皱眉说道。
吕彻看了眼自己脱下了靴子的右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中年亭长神色如常。
“你小子,敢耍我?”吕彻用揉脚的手一把揽住了吕四的肩膀,故作镇定说道。
吕四猛地从他身边挣开,亭卒跳起身,直接破口大骂。
“不是你真有病呐?”亭卒震怒,抡起拳头摆开架势就要揍亭长。
吕彻赶忙抽身闪开,也不去理会震怒的老表弟,缺了一只靴子的亭长大人跳脚来到了年轻亭卒吕重三身前。
“小三呐,来给哥闻闻,告诉他哥的脚臭不臭?”吕彻嬉笑道,说话间就要把右腿抬起。
年轻亭卒的表情抗拒,见状赶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啧…”最后一名亭卒坐在距离吕重三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尤为……
“你来闻闻?”吕彻眼前一亮,说话间就要站起身朝着那名绰号吕石寺的中年人走去。
吕石寺见吕彻行动不便,赶忙向一旁躲闪。
他能清晰感知到,迎面扑来的这股气息,杀伤力可是不小!
一只靴子被吕彻随手抛来,脱了鞋的男人神色愤然。
“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再躲?”西亭亭长气笑道。
“我就躲,你脚臭。”吕石寺说道,表情嫌弃。
“说的跟你脚不臭似的,来掏出来比比啊?”吕彻闻言怒气飙升,他大声喝道。
“比就比,谁怕你啊?”吕石寺表示不服,说话间就要脱鞋。
“咳咳。”陈白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本就有些困意即将睡去的少年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无奈。
赶眼神儿的吕彻急忙抱拳,中年汉子憨厚一笑。
“抱歉小先生。”吕彻说道。
陈白摆了摆手,少年此刻神色疲倦。
“去边上玩儿去。”陈白说道,随即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吕彻有些为难的环顾四周,看着这片并没有多大的可怜空地,中年汉子长叹一口气。
算了……
原地落座,西亭亭长伸长胳膊捡起了方才丢出去的那只靴子踩在脚上,神情有些狼狈。
吕石寺挑衅地朝吕彻竖起一根中指,他将视线扫向了睡在一旁的玉面少年,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吕彻见此情景暴怒心情再度升腾,汉子险些一跃而起。
陈白翻了个身,轻轻捂住了耳朵。
“闹吧,我听不见。”少年说道。
如此一来,先前找茬的“十四”总算是倒了霉。
下一刻,吕彻的身形暴起,刚刚揉搓过的脚掌分外有力,一步前跨,带着味道的拳头就跟了上来。
亭卒吕石寺赶忙闪躲,倒不是因为吕彻这一拳有多大的力道,属实是因为那揉过脚的指尖味道骇人。
然而结果……
总还是不遂人愿。
竭力躲闪的吕石寺终归还是被吕彻那迅疾的拳头碰到了肩头。
下一刻,闻到刺鼻气味的可怜亭卒呛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吕石寺看着面前笑容可憎的吕彻,想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牙关咬紧,深吸一气,亭卒便作势蓄力前冲,要与面前的怪味男子决一死战。
然而……
“呕……”由于吸气过猛的缘故,吕石寺一时没忍住,硬生生被吕彻手上的酸臭味给熏得吐了一地。
瞪时间,酸臭、腐臭两股味道交织开来,两个方才结下了梁子的冤家纷纷皱眉。
可怜的亭卒吕石寺,先是被熏得有了吐意,而后硬生生挨了一拳直接呕吐,结果一发不可收拾,随着愈发呛鼻熏眼的味道逐渐上浮,连带着方才还仗着自己“怪味惊人”的男子,也跟着一同心生吐意。
一旁,倚靠在一块巨石上的少年眉关紧锁,闻味后他立刻屏息凝神,赶忙从巨石上站起身。
陈白打量四周,见着这块小小空地已然无处可退,索性便飞身朝林间冲去。
“小白,你去哪?”陈萍问道,闻到刺鼻气息后,即便是修行至此,少年也是受了些影响。
见玉面少年对眼前一幕忍无可忍,陈萍也不禁皱眉。
礼王陈萍的目光看向了一切祸事的罪魁祸首——吕彻。
陈萍开口问道:“你为何非得逼迫大家接受你的缺点呢?”
吕彻木然。
壮硕汉子不敢说话,强忍着心中吐意,他摇了摇头。
陈萍眼神阴沉,心中有些反感。
然而,吕彻先前的心中却是这样想的:我自己闻着我的脚没味儿啊,凭什么你们都这么嫌弃我……
他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经过吕家店几人的这一番操作后,陈萍、李来福、陈白三人无可奈何。
这片走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找到的过夜场所,恐怕……
没法待了!
少年抹了把脸,他回头看了眼陈白远去的方向,此刻的玉面少年早已飞身到了一棵树上,借着轻薄的身形躺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之上,双目微合,准备就这样沉沉睡去。
也罢,就这样吧。
陈萍站起身,同样朝小树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