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晌午,陈萍在青鸾的怀里再次沉沉睡去,只是这次相比于之前,他的眉关紧锁。
少女走出了小屋,她环视四周,感受着杂役奴仆们所投来的异样目光,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中年宦官再度走入小院,身后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药箱,他步伐矫健的跟在中年宦官身后。
来到了门口,中年宦官先是示意老者停在门边,而他则是独自跨过门槛,向着少年的床榻走去。
陈萍此番在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他翻来覆去,面色有些苍白。
中年宦官在少年的床榻前站定,观察了良久,他冲着屋外老者招了招手。
老者被示意着走进屋内,他脚步轻盈,两步来到床前,紧接着不由得眉头一皱。
“啧。”
老人咂了下舌头,他缓缓地伸出手,掀开了盖在少年身上的厚重被子。
一股恶臭味顿时袭来,老者眉头更紧,他看着少年的脸颊,陷入了沉思。
“先生,我家王爷究竟如何啊?”中年宦官急切问道,他的神色阴晴不定,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迷茫。
老人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中年宦官,略带些思索道:“按照老夫的经验,单从问诊的望和闻这两个方面来看,可以说是不容乐观,但是……”
老人犹豫,他看着跟前这个急不可耐的中年宦官,将手搭在了少年的脉搏上,神色逐渐充满了自信。
中年宦官看着眼前这个故意卖弄关子的老者,他有些郁闷。
“诶呀,先生,能不能行你倒是说清楚啊。”宦官急切道。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他淡然道:“行,当然行,你以为他是谁?这可是一方主宰,是天生的王者啊,如此老夫只需给他稍作调整,相信不出三年,便可痊愈。”
中年宦官闻言先是大喜,而后大惊。
“什么,多久?”
“三年,左右。”
……
中年宦官无言以对,他看着身旁倒在床榻上的少年,神情有些苦涩。
沉思许久,他对老者说道:“先生,三年实在太久,想必您也知道他身为王剑的持有者需要承担些什么,我怕……”
“你想让他活下去吗?”
老者打断了宦官的言语,他斜视着中年人那有些苦涩的脸颊,冷声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让他老实静养,你可知道他是受的是什么伤?”
宦官摇头,他看着身前的少年,一股疑惑感涌上心头。那日海边虽然观看到那场大战的人不在少数,可却实没有几人知道王爷是因何而伤。是巨龙扫尾?还是……
“我这么和你说吧,听说过七境雷劫吗,就这小子以身为引,硬接了至少两轮!”
老者感慨道,眼神中不免有些许骇然。
是啊,就凭这**凡胎,两轮雷劫——不死!
中年宦官闻言震撼,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由得感到有些缺血。
七境雷劫,还是两轮?
五圣人也未必抗的下来吧。
这瓜皮老儿,莫不是觉得自己见识短浅,想给自己当猴耍?
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又要开口,却不料少年竟是翻了个身子,整个人险些直接从床榻上摔了下来。
“我……”中年宦官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叫,只见他赶忙伏下了身子,用自己的后背拖住了险些摔在地上的陈萍,而后一点一点的挪动起身体,将少年顶回原位。
少年皱了皱眉,兴许是因为翻身不畅或是气血流通不顺的缘故,此刻的他有些不适,身体翻腾,突然咿咿呀呀的说起了梦话来。
“滚开啊,恶心玩意儿……”
少年不知是梦到了些什么,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上渗出,三三两两滴落在了地上。
“诶呦。”中年宦官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他表情扭曲,被少年一肘子猛地撞在了肋条上,酸痛感瞬间席卷全身,疼的他浑身一哆嗦。
“还不快来帮忙。”
宦官几乎是哀嚎着对老者说道,他眼中怒火中烧,但奈何受了窝囊气也却只能隐忍不发,此番无疑令他大为恼火。
然而老者见状却好似压根没听宦官的吩咐一般,他木讷的站在一边,低头看着下方这个满脸苦相的可怜中年人,语气柔和着劝说道:“大人莫急,再多忍耐些时候,小王爷此番正在自己捋顺体内经络,老朽不便打搅。”
说罢,他便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头也没回。
“啊……”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中年宦官终究还是被少年一肘子集中了后脖颈,只见他俩眼儿一瞪,顿时一阵眩晕感席卷大脑,旋即便昏倒在了地上。
老者有些无奈,他前脚才刚刚迈出门槛,见状只得是折身回去,抬手在宦官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敲。
“呼……”
中年人长舒出一口气,双眼缓缓睁开,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老者笑了笑,很是苦涩。
“加油,坚持!”
老者给中年人加油打气道,只见他右手握拳,在胸前卖力挥舞。
宦官冲他翻了翻白眼,得了,就这样吧……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中年宦官在头上顶了一块绣花枕头,他撅着屁股,就这样尽职尽责的承担起了一个“移动床铺”的任务,虽说他时而四肢颤抖,时而眼神迷离,但好在有老者一直盯在附近,故而倒也并未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劳心费神消耗体力罢了。
陈萍终于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看向窗外不免有些失落。
晚风轻拂过窗口梧桐,秋意裹挟着桐叶缓缓摇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但当少年想要细细感知,却又发现遥不可及。
怎一个惨字了得!
突然,身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陈萍转过头,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有些惊恐道:“刘管事,你趴我下面干什么?”
中年宦官无语,他沉吟片刻,想要解释。
“我……”
好吧,确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事情的最后,少年只是翻起身,费力的爬起来向着屋外走去,虽然仍是感到浑身酸痛无比,但此番的他又总觉得自己等不起。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时光啊,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