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齐军精锐列阵于汉江南岸,双方持续数日的炮击都已停止,军队方阵位于火炮射程之外的安全区域。
广德皇帝即将到此进行最后的战争动员,将士们在江边已恭候一个时辰有余。
天气寒冷。
这是广德七年初冬的一天清晨,天空阴沉,寒风呼呼的吹着,身穿黑色军服的战兵犹如置身巨大的冰窖中。
在纹丝不动的骑兵队列中并非无人冻僵或摔落马下,然而齐军军法严苛,即便是身体不能动弹,也要保持昂首挺立的姿势。
一轮血红色的太阳从东边江面上露头,寒冷的大地仿佛突然有了一丝暖意,蓦地响起三声军号令,骑兵头盔顶上的黑色羽毛刷刷地响动起来,仿佛寒夜中闪动的一丝丝火苗。
马匹打着响鼻,从口鼻中冒出一团团白雾,将士们被头盔的颈套憋得脸色通红,他们手脚冰冷,前胸后背都像裹了层冰块,好在广德皇帝终于来了。
士兵们看见皇帝远远地走来,广德帝胯下坐骑体型魁梧,比一般马匹要高大很多,他手持火铳,一手握着缰绳,全身上下贴满了勋章,密集得像一层铠甲。
刘堪威严而英武,他来了。
“虎!虎!虎!”
骑兵将骑枪刺向天空,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密密麻麻的步兵做出类似动作,吼完三声虎虎虎后,整个汉江南岸犹如沸腾一般,四周都是流动的黑色海洋。
广德帝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徐徐扫视众人,和上次阅兵相比,刘堪明显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长满白发,很难让人相信,皇帝今年不过三十而已。
广德帝扬起手臂,朝将士们挥舞,一边在每一位营官面前勒住马,转过脸从头到脚地打量他:
“好,大齐的卫士,你叫什么?哪里人!”
“王二锤!陛下!河南新乡人!”一名营官大声回答道,他一面掀开头盔,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庞。
广德帝笑着点点头:“河南好,河南人实在,”
王二锤继续补充道:“陛下,末将带1000骑兵,350名炮兵,为大齐征战5年。”
“王二锤,请退回队列!”刘堪说罢,策马走到另一支步兵队伍的营官前面。
“大齐的卫士,你是谁?来自哪里?掌管多少兵士!”他又问道。
“铁岭大城的范彪,陛下!末将手下一千战兵!”范彪头盔上的面罩刚刚摘下,面朝广德帝行了个标准军礼,大声道:“末将还指挥2000骑兵,7000步兵,20辆攻城战车。幸蒙将士们奋勇作战,幸得皇帝陛下恩护,我们在云梦击败了叛贼,杀了他们两万人!
”
“干得好,铁岭是座大城市,将来或许大齐会定都铁岭也说不定!”
“范彪,朕问你,”广德帝回望襄阳城,问道,“如果城中有你认识的战友,比如说秦建勋麾下的第四兵团,攻城时遇到你以前的袍泽弟兄,你该怎么做?”
范彪不假思索,怒声咆孝:“回陛下,不管他们是谁,只要敢阻拦陛下,敢背叛大齐,末将和全军将士,都要杀光他们!”
“好!”
刘堪欣慰的点点头,上前拍了拍范彪肩膀,并吩咐李菊英,“这些马掉膘了,多给它们增拨草料。”
队伍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广德帝沿着汉江南岸,继续往前走。
“大齐的卫士,你是谁?来自哪里?此战可有几分把握?”
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语调总是抑扬顿挫,声音充满磁性和感染力。
“湖南桃江的曾礼发,现任第二兵团第三营营官,陛下!上月,末将率领手下两千战兵,在随县杀了叛贼八千人。”
“桃江?山清水秀,盛产美人!”广德帝这话引得周围扈从一阵哄笑,皇帝转向大学士康敬修,吩咐道:“给他升两级吧。”
康敬修压低声音:“圣上三思,臣听说,第三营屠了随县,八千人中只有一千是叛军,其他都是百姓,臣以为不仅不能赏,还要重罚····”
广德帝连忙打断:“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朕向来以仁慈着称,怎么做出这种临阵杀将之事呢?赏赐!”
康敬修不再说话,忿忿不平。
广德帝继续视察他的军队。
他的坐骑忽然在一个金发碧眼的红毛夷军官面前停下。
“那么你是谁?朕以为大齐已经没有雇佣军了。”
礼部尚书康光绪催动马匹,正要上前解释,队列前那个大鼻子金头发的欧洲军官已经开口。
“瑞典王国的阿拉尔多,阿蒙内公爵……”
“哦,对,朕想起来了。”广德帝拍了拍脑门,“你就是当年护送使者从欧洲回大齐,然后被父皇关押,后来归化天朝,投笔从戎的阿拉尔多阿蒙内公爵?”
站在旁边的康光绪目瞪口呆。
八年前,阿蒙内公爵前往大齐商议两国联姻之事,结果被广德帝监禁,被逼无奈,最后只得宣布放弃天主教信仰,作为军事顾问加入齐军。
刘堪竟把这事完全推给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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